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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順著賞花路徑再走過去便是小湖,湖畔松柏的翠綠很吸引人,旁邊有供人歇腳賞景的萬春亭,小湖上築有才子佳人最愛漫步吟詠佳句的映波橋。

  暖房不大,裡頭都是珍貴的花木盆栽,忠毅伯十分寶貝他的蘭石盆景和岩松樹石盆景。

  鳳娘聽著柳震細數忠毅伯擺弄樹石盆景的熱衷,每每親自動手,不許旁人隨意碰觸,她真心覺得太好了,一家之主不玩女人玩盆景,少了多少是非啊。

  從暖房出來,萬春亭上多了柳三太太和柳汐,柳震和鳳娘便走過去向柳三太太見禮。

  柳三太太點個頭,柳汐則是知禮地起身笑道:「見到堂哥、堂嫂正好,三日後的賞菊詩會,堂嫂可有雅興參與?」

  原來輪到柳汐作東辦詩會,恰逢菊花盛開,秋風起,想必能激起才女們文思泉湧、詩興大發。當然,還需要有好茶好點心和美食佳釀,最好再提供一、兩樣彩頭給作詩、作畫奪冠的才女,如此一來賓主盡歡,柳汐就能在才女圈子裡留下好名聲。

  然而吝嗇的柳三太太,對女兒有這麼慷慨?

  鳳娘之前就聽柳震說過,柳三太太八成會把這事扯到別人頭上,她以為他在說笑呢,不曾想柳汐直接道——

  「我在堂嫂屋裡吃過的茶點均十分美味,還有元朝的卵白釉飛雁銜穗玉壺春瓶,十分美麗,我在林鄉侯府提了提,眾姊妹均羡慕得很,都說想親眼見一見,不知堂嫂願意成全否?小妹在此拜謝。」說完便屈膝行禮。

  這是趕鴨子上架吧,根本強人所難,真不愧是柳三太太的女兒,占人便宜總是理直氣壯,一副「我不跟你見外,拿你當自己人啊!」的樣子,好像誰拒絕她就是不念親情。好好的一個姑娘家,怎麼好意思拿堂嫂陪嫁的古董去做人情?

  元朝的卵白釉瓷器原本就是物以稀為貴,在戰亂中不知毀損了多少,留下來的全是價值連城的古董。

  柳震目光微沉,鳳娘卻笑吟吟地道:「幾盤點心值什麼?到了詩會那天,便派人送過去,待吃完茶點,妹妹正好領著一眾姑娘散步消食,到我屋裡賞花瓶。」

  柳震露了兩分笑意,「如此甚好,汐姐兒也算蹭了你的光。要知道,榮寶齋裡一對卵白釉的蓋碗就要價八百兩銀子,一上架就被行家買走了。」榮寶齋是京城最大的古董珍寶店,聽說背後的主人是定國公和阮貴妃。

  柳汐原想埋怨鳳娘不大方地將花瓶送到她屋子中,一聽到柳震提及銀子便縮了回去,只嘀咕道;「有堂哥在,我怎好領姊妹們踏入春渚院?」

  柳震神色微微一沉,「汐姐兒要招待別府女眷,叔伯兄弟們豈會留在內院?誰家都沒有這樣的規矩。」

  柳汐忙道:「是妹妹失言。」

  柳三太太心裡罵女兒太笨,眯起眼笑了一聲,「家人就該互相幫襯,難道還怕不小心碰壞了一個花瓶我們賠不起?我說鳳娘啊,那個卵白釉的花瓶就借汐姐兒玩賞兩天,肯定完璧歸趙。若有毀損,三嬸會照價賂償,就這樣說定了啊!

  「汐姐兒頭回主持一個詩會,娘一定給你撐場面,讓你好好露臉。我想想,我怎麼給忘了你大嫂的陪嫁裡有一套琉璃茶盞,拿出來用正合適。」

  柳汐喜出望外,「娘,是真的嗎?大嫂自己都捨不得用,肯借我撐場面?」

  柳三太太一挑眉,「她敢不借?生了一個病殃子就沒再生,我早想給你大哥抬一位良妾進門,她可不要給臉不要臉。」賤妾、通房有賣身契,良妾卻是在衙門有備案文書的,雖然寵不寵愛全看男人,但正妻是不能隨意打殺良妾的。柳三太太的狠辣之處便在此,公開放話,不用半個時辰這話便會傳至柳二奶奶耳裡,

  柳二奶奶哪敢跟婆婆、小姑對著幹?不只一套琉璃茶盞,還要再添些筆墨紙硯才算上道。

  柳震就在面前,她卻對女兒說:「你大哥、你大嫂」如何如何,彷佛庶出長孫不存在似的,但若要與她較真,伯府分家了呀,各房論各房的排序,人家母女說的也沒錯,叫柳震是堂哥,禮貌一點是大堂哥,教人挑不出錯來。

  但柳震與鳳娘就是不爽,柳震是不稀罕當大哥,但三房不稀罕他,處處打壓他,憑啥來占他的便宜?

  鳳娘眉角微挑,「卵白釉花瓶是吧,三嬸都開口了,小輩豈能不給面子。詩會那天,連同三盒點心,算是我這大堂嫂給汐姐兒添喜助興。」把大堂嫂三個字咬得重些,呵呵,我不過是堂嫂,你都生分了,我何須多巴結?

  至於柳汐,她真心不放在眼裡,像柳汐這樣給點顏色就開染房、給點陽光就燦爛的性子,在高門大戶的後院裡是走不遠的。

  勸柳沒嫁小官小戶之家?算了吧,她何必惹人記恨。

  前世柳汐可是高嫁了,她沒興趣也沒立場多管閒事。

  柳震和鳳娘出了萬春亭,照原路走回去。

  他若有所思地橫她一眼,「娘子不需須勉強答應出借古董花瓶,是柳汐太不懂事。」

  鳳娘嫣然一笑,「卵白釉的花瓶一共有三對,拿一個暗刻花紋的去炫耀就夠了,我可沒答應將飛雁銜穗玉壺春瓶送去。」

  柳震笑道:「娘子聰明,反正三嬸也看不出來有哪裡不一樣,在她眼裡通體如雞蛋白的花瓶遠遠不如石彩花瓶討人喜歡,所以才特別寶貝西洋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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