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上薰 > 孤女奇緣 | 上頁 下頁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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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男人,連同性都忍不住想多親近他、多看他一眼,但黑決明不敢,他心知郭冰岩對自己那張臉比誰都敏感。 他的臉美得令人屏息,但絕非娘娘腔一類的,而是完美得像天匠巧手嘔心泣血所雕出的 一件藝術品,每個角度、每分線條均完美得無可挑剔,自然博人驚歎一聲:美麗! 若說有什麼破壞了這份美麗?是他的冷。他峻冷的氣質宛然天生,一對眼睛彷佛可以照透俗世的虛假,那樣冷酷地玩弄他人充滿虛偽的生命。 他從來都不快樂,在石不華的記憶裡,這位義兄活得真像一個鬼——厲鬼。 他們都是「黃河孤兒」,氾濫的濁水毀去他們的家園。石不華幸運些,及時被穀天尊收養,郭冰岩則遲了一年。他相信這一年是個關鍵,是促使郭冰岩成為一名厲鬼的關鍵,只可惜他從來進不去他的心,不瞭解發生在他身上的往事。 探人隱私不是他的嗜好,石不華斟了兩杯酒,笑道:「沒想到你是第一個找上門的人。」 「你這個叛徒,我應該殺了你。」他仰首將酒飲盡。 「應該?不是非殺我不可?」石不華慢慢啜飲,他很少乾杯。「我該猜到,你出手殺人從不先打招呼的,可見你並不想殺我。」 石不華二十歲藝成,能教的穀夭尊都教了,其餘的就要看他個人天資的好壞、修為之勤拙;他生日那天,穀天尊要他選擇一個面具,他選擇笑面佛,從此只擔任內務工作,人稱他「鬼佛」。他不殺人,甚至厭惡殺人,復仇的方式不是非血腥不可。 而郭冰岩則選擇當一名「厲鬼」。 「為何不殺我?」石不華可不以為對方有理由放過他,在「修羅門」中,兄弟之情不值一文錢。 「有四個理由。」郭冰岩連幹了三杯酒,將酒杯擲地而碎。初人師門,戒律之一便是:酒不過三杯。兄弟重聚,他擲杯表白心跡,起身走向窗旁,高大雄偉的身軀,團蒲般的大手背在身後,這是一個百分之百的男人,聲音亦是低沉有力。「沒有人出錢請我殺你,此其一,義父病重,但神智還很清楚,他沒下達命令捕殺你,可見得他未忘懷曾經許下的諾言,此其二。」 他頓了一下,轉過身來,喜怒不形於色。 「你所倚恃的不正是這一點?」 石不華於心中再一次讚歎他的完美,再一次掩飾著不流露出來。多年來天天面對這樣一張完美的美麗臉龐,對於「美麗」兩宇,幾乎已麻木,很難再感動他了。 「當然。雖是酒後戲言,但義父素來言出如山,自負平生從無虛言,他既道:『你們三人是老夫的徒弟,也是老夫的子女,為了不落個仗恩逼子的惡名,老夫答應多給你們一次機會。仙兒,女子出嫁從夫,在你雙十年華以前若選擇組織外的男子嫁了,爹不會為難你;冰兒、不兒,你們兩人也一樣,以二十五歲為分水嶺,在這之前可以脫離組織,卸下面具去過平常人的生活。如果你們都選擇留下來,不枉爹多年疼愛你們一場,自是最佳不過,但須謹記,從此再無後悔餘地,背叛組織者,殺!』」石不華記性絕佳,背得一宇不差。「義父的話在『修羅門』中便是聖旨,誰敢抗旨不成?」 「你不到二十五歲。」 「二十四都不到,下個月你滿二十四歲,我小你兩個月。」 「太早了,你不該在這時候走。」郭冰岩譏諷地揚了揚眉。「不殺你的第三個理由即是:我不信你過得慣外面的生活,不到二十五歲必然乖乖的自動回門。留你一命,等於多替『修羅門』留下一名人才,畢竟你理財的功力可比之陶朱。」 「你這塊冰冷冷的石頭,真夠無情!何時才能見到你流露出有人情味的一面?也虧得慧凡姊和江墨寒受得了你這個冰雕人,寧願留在你身邊說怎樣也不肯另擇人而事。」 「我早說過,她們隨時可以離去。」 「你一點也不憐惜?」 「她們所求的只是憐惜嗎?」郭冰岩問他也問自己。 石不華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兄弟,反正你遲早要吃回頭草,不如趁今日沒幾人得知你叛離之舉,立即隨我回去,面子上也好看些。」 「你在激我?」 「我在訴說一個事實。無聊的鄉間生活,你能忍受幾個月?甚且外面的人均講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真打算討一個連面也沒見過的女人當妻子?你的個性自負又自私,也只有在『修羅門』內可任由你猖狂,世俗的道條法規可比門規更多。」 「我有膽子脫離,就有勇氣接受外面的世界加諸給我的一切法規。」 「我不信。」 「要不要打個賭?」石不華生平最厭惡有人擺出一副瞧不起人的嘴臉。 「你拿什麼和我賭?」 「石園。」 郭冰岩眼中閃出一抹奇特的光芒,他明白石園對石不華的重要性。 「賭什麼?」 「我會找到我的意中人,憑的絕不是媒妁之言,而是兩情相悅。期限設在二十五歲,到時我若做不到,自回『修羅門』效命!」 「你賭贏了又如何?」 「你輸了,自不能再干涉我的事,今生都不能找我麻煩。」 郭冰岩定定地和他對望半晌。「成交!」 石不華臉上平和,心底卻暗松了一口氣。若說「修羅門」中有誰是他不願與之為敵的,就是郭冰岩。只要郭冰岩肯罷手,他就不必再擔心追殺令。 他自斟自飲兩杯酒,覺得甘美無比。 「第四個理由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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