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上薰 > 賴上灰姑娘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惡毒的咒駡句句像毒箭射入棉棉的心口,痛得無力迎視任母怨毒的眼瞳,只敢把一線希望投在任凰身上。

  「任凰,求求你父母救救你哥哥,我發誓,只要雍年能好起來,我會離開他的,我願意從此跟他劃清界線……」她的心在淌血啊!

  「沒有用的,」任凰打斷她的話,心痛的咆哮道:「一旦他複元了,就算你肯解除婚約,他肯放手嗎?只要你再流下兩行眼淚,大哥他死也不會丟下你的。」她不知多後悔自己當年引狼入室。

  棉棉身子一顫,凍立原地。

  「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我也很想知道,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教大哥對你徹底死心,不再有一絲迷戀?」任凰悲哀道:「你不懂嗎?我爸不會接受現在這個任雍年,只有大哥他自己『主動』放棄你、拋棄你,那麼他的心才會回到任家來,我爸才會重新接受他這個兒子,恢復他繼承人的身分。」也唯有如此,她才有希望與高偉軍解除婚約,飛去美國尋回她的真愛陳亮君。

  「太殘忍了,太殘忍了!」

  在此之前,不論任父、任母與任凰如何埋怨她、咒駡她、痛恨她,都比不上聽到這些話來得讓棉棉痛苦至極,她嘗到了「世界末日」的滋味!

  丟下她一個人在門外掩面哭泣,任凰推著母親進去。她狠下心告訴自己,這是莊棉棉種下的因,也該由她承擔這樣的果。

  不知道過了多久,孤立無援的棉棉搖搖欲墜的站起身,詹明麗及時扶住她。

  「棉棉,你不要緊吧?」她可是臨時請假趕過來。

  「明麗姊!」棉棉仿佛抓住一盞明燈,流淚道:「怎麼辦?明麗姊,雍年的父母不肯拿錢出來救雍年,他們恨我,太恨我了所以……哇啊——」她抱住詹明麗大哭起來。

  詹明麗拍撫她的背,心底則在感歎,這個女人都已經哭得兩眼紅腫了,怎麼看起來還是這麼美?

  「你告訴我該怎麼辦?明麗姊,要去哪裡才可以籌到十萬美金,還有接下來的醫藥費?我到底該怎麼辦?誰來告訴我——只要能夠救雍年,只要雍年能夠好起來,把我的命拿去都沒有關係啊!哇啊……」

  詹明麗輕輕拍撫她的背,像在拍一隻小狗。

  「你什麼都願意做嗎?」

  「我願意!我願意!」

  「即使把自己獻給魔鬼,你也願意?」

  「什麼?魔鬼?」棉棉抬頭,哽咽著。

  詹明麗輕輕將棉棉的身體推離一步遠,兩手握著她瘦弱的肩像是怕她逃跑,目光犀利又冷硬的睨著她。

  「有一個男人……別說十萬美金,一百萬美金他都可以立刻付現。」

  「誰?」

  「你視同魔鬼的男人——段豪成。」

  五年前的情人夜,她從那兒落荒而逃的頂樓豪華公寓,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再一次踏進來這裡。

  棉棉的心早已被任家人切割成千片萬片,如今浮現在腦海中的,只有雍年全身插滿管子,奄奄一息的畫面。

  雍年命在旦夕,她出賣自己又如何?只要雍年能夠複元,要她用自己的性命作交換她都願意。

  即使段豪成恨死她了也沒關係,只要他願意出錢救活雍年,那麼,不管段豪成對她施予多殘酷的報復行為,她都毫無怨言。

  段豪成斜坐在偌大的皮沙發上,犀利如鷹眼的眸光炯炯地盯著她,五年的歲月逼使他成熟,俊帥的臉上出現冷冽、無情的剛毅線條。

  望著怯生生立在他面前的莊棉棉,五年的歲月不曾增添風霜,反倒盡展嬌柔嫵媚的風情。段豪成深吸了一口氣,該死的,她依然美得讓他驚歎!更該死的,他居然仍渴望得到她!

  他瘋了不成?這個女人在五年前曾狠狠的在他心上劃下一刀,教他嘗到畢生最痛的滋味,至今他仍可感覺到自己的心留有一道傷疤,磨不平,消不掉。

  尤其當他知道她跟了任雍年,他差一點失去理智想斃了任雍年!最後,他只有提前去美國,一面瘋狂的念學位,一面拚命找分公司的碴,逼得各家分公司人人自危,賣命追求工作上的完美表現,營業額年年成長迅速。

  即使氣到快炸了,他想的也只是要如何報復任雍年,其實他應該直接掐斷她美麗的脖子來得乾脆,不是嗎?結果他只是懦弱的遠走美國,拚命找別人的麻煩來出氣。

  馬語穠曾取笑過他一次,「早告訴你莊棉棉是只狐狸精,我沒說錯吧!偏偏你一直當她是清純玉女,你不娶她,她自會去勾引……」段豪成直接賞她一巴掌,她從此不敢再提。

  棉棉對段豪成一直有著凜然的畏懼,經過五年的時光,除了歉疚之外,還夾帶著些許緊張。「無論如何都要救活雍年」的信念支撐著她不許逃,站在原地任由他冷沉銳利的眼刺穿她。

  段豪成黑黯的冷眸夾帶著複雜的表情定定地看著她。她為什麼會回頭來找他?大概的情形他聽詹明麗說過了,假如他的腦袋沒當機,他應該直接叫詹明麗滾蛋,別再往下說。結果他居然脫口而出,要棉棉晚上來找他!

  一想到她愛著任雍年,愛到願意犧牲自己來拯救任雍年,就令他狂怒!如果他拒絕了,她打算怎麼辦?另外找買主,還是將自己賣給酒家?

  他冷獰下臉。好,既然她要賣,他買!

  「過來!」他語調陰沉。

  棉棉屏住氣息,全身寒毛直立,心韻惶然。

  即使過了五年,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覺得全身不自在。

  「不要讓我說第二次,否則——」淡淡一句威脅,奪去了她的呼吸。

  棉棉手心泛出了冷汗,回避他睥睨的眼眸,走到他跟前一步遠,一股酸澀的悲愴感在她喉頭湧起,她輕咬住自己的下唇,忍下即將奪眶的淚水。

  不!她連哭的權利都沒了!她的感情已枯萎,對未來更無一絲憧憬。一旦她將自己賣給了段豪成或其他出得起價錢的男人,她知道自己將無顏回到任雍年的身邊,五年來相互扶持的感情將化為泡影,只留下傷痛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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