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上薰 > 抱著元寶私奔 | 上頁 下頁
十六


  “吃飯。”

  “不吃。”

  “你真令人生氣。”

  “氣死活該!”郭冰岩眼中的寒光可以凍死人。換了別人,不管男人、女人,他老早一掌打昏了事。他不該意外,多年前他便知曉金元寶有氣死活人的本事。

  他發揮了最高的忍耐力,親自端起飯碗,走到她面前,用一根食指抬起她下巴,在她微張嘴表示詫異的時候,把一口飯喂入她口中。

  元寶簡直不敢相信有這樣的事。看見他冰冷的表情,她想,冷慧凡的冰霜氣質只是一層強撐起來的外殼;郭冰岩卻是有能耐教人從骨子裡冷出來。而這個冷面、冷心又冷血的男人,現在居然在喂她吃飯!

  她發現自己一口又一口的吞咽食物,在複雜的心境下,有點食不知味,但是,她畢竟無法再倨傲下去,自動解除了絕食警報。

  吃了飯,說話也不再有氣無力了,她肆無忌憚的發問;“你一定是那兩個女冰塊口中的『主人』吧?你捉我來幹什麼?是不是想勒索金錢?不對,不對,你的樣子不像為錢發狂的財奴,那又為什麼呢?哇!該不是劫色吧?我告訴你,我已經訂了婚,你別亂來喔!”

  郭冰岩停下餵飯的動作,把臉對著她,他那一雙如古井般深不可測的眼睛深思地看著她,“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至少,目前沒有。”

  “就是說嘛!我看你也不像採花賊。”雖說有點自討沒趣,畢竟,她心裡著實放心不少。元實的行為是有些驚世駭俗,但她終究是豪門大宅裡的小姐,貞操觀念重於一切。“那你們囚禁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讓你爹栽跟頭。”

  “你和我爹有仇?”

  他冷哼。“他尚不夠格做我的仇人。”

  “這話真令人不解,我爹既不是你的仇人,你何苦派人囚禁我,說要使我爹栽跟頭?這不是自相矛盾嗎?真令我好生不解。”

  “我的仇人全都去見了閰王。”他淡漠的說。“你……殺人!”元寶的神色變了,聲音也發顫。

  “被我砍下的人頭,少說有五十籮筐。”瞧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知道他不是說著玩的。

  “你……”她吞了一口口水。“殺……人……魔……”

  “見鬼!你再胡說,我割下你的舌頭!”不知怎地,他並不希望她怕他。

  一聽說要割舌頭,她馬上把舌頭伸得長長的,咿咿唔唔道:“給你割,我不怕。”

  他一不劫財,二不劫色,豈會看上一截舌頭?元寶一向不笨。“我最討厭人家威脅我。

  要人一個、要命一條,其它免談。”

  他用漠然的目光掃了她一眼,似乎在說:我人也不要、命也不要。教元實討了個老大沒趣兒。

  但是,你能跟一座千年不溶的冰山爭短長嗎?他會乾脆凍麻你的舌頭,凍住你的腦神經,教你也變成另一座冰山。

  靜默了好半天,她忍不住才問:“你受過刺激,是不是?”正常人不可能冷酷至斯。

  他有一瞬間的呆怔,然後,肯定的盯著她。“向來都是我讓別人受刺激。”

  “說的也是。”她悄聲道:“你真的殺過人嗎?還是說著玩的?”

  “我像是會說笑的人?”

  “不像。”她搖頭。“你除了像一座冰山,我看不出來你是哪一類人。”

  “我所處的世界,不是平常老百姓的你所能像的生活。”他說得有些生硬,似乎不慣於和人說這麼多話。“我殺人,那是生意。”

  “殺人的生意?”元寶咋吞。“三百六十行,哪有這一行?”

  “所以我說你無法想像,因為你年輕識淺。”

  “年輕識淺很好啊!心中沒有太多的包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不錯。”郭冰岩不自然的別開視線,將飯碗擱在桌上,低喃道:“這也是我最羡慕你的一點。”

  “你說什麼?”元寶沒有聽清楚。

  他恍若未聞,轉身要走。

  “喂,你別走!”

  他哪裡肯理會,她又哪裡肯罷休,跳下椅子要追趕上,他卻忘了自己已經腿軟了一陣子,臨時起意要追、趕、跑、跳,結果當然是……砰的一聲,摔得醜樣橫陳,哀聲大起,教人想不回頭看一眼也難。

  郭冰岩停步、回眸、看一眼,語出真誠的道:“醜死了!”

  原來,完全不懂“虛偽”有時也是一種美。

  元寶原已疼得皺眉咧牙,這時又給他氣得七竅生煙,她確定這個冷血男人對她懷有偏見,討厭她到了極點,否則,看見像她這樣人間少見的清麗脫俗的美少女不幸落難,不是該伸出援手,細心呵護才符合常情嗎?

  “你一定很恨我!”她指控,淚水在眼中打滾,不知為何,這個念頭使她很受不了。

  “恨你?”他連想都沒有想過。

  “對,所以你幸災樂禍。”

  “我沒有幸災樂禍。”他實話實說。

  “你有!”她開始哽咽。“我摔一跤已經夠慘了,你居然幸災樂禍的說我醜死了,你這個人……太差勁了……”她鳴咽出聲,加強指控效力。

  郭冰岩那張宛若寒冰雕琢的容顏,起了一絲絲的變化,卻又極快收斂住。“沒有人在摔跤之後還稱得上美麗。”

  然則,這樣的解釋是不夠脫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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