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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多說無益,她心意已抉,也許離開這裡,徹底地從薩武剛的生命中退出,她的人生才能真正地重新開始。

  鈴蘭見她的神色萎靡,也不敢再多搭腔,只能悶頭收拾東西。

  將東西收拾好後,又快手快腳地幫主子把書都捆好。

  和真拭了拭額上的汗,坐到八角凳上。“收抬得差不多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先下去歇著吧,明日還要早起趕路呢。”

  鈴蘭還是有些不放心,點數著眼前的物品,再度檢查是否有什么落下的東西。

  和真看了看她,咬咬唇,遲疑了半晌還是說:“鈴蘭,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娘娘要問什麼?”她的心思還在點數上面,也沒太在意主子的話。

  “你雖然陪了我七年,但畢竟自小是在皇宮中長大的,這皇陵比不得皇宮,你跟我到這裡來已經算委屈你了,如果你這次跟我回刹西,以後可能永遠都不能回都城了。”她捨不得她,但鈴蘭雖是一個下人,也有選擇的自自。

  聽了主子一番話,鈴蘭的眼眶紅了,跪倒在她眼前。

  “娘娘,鈴蘭捨不得離開您,以後娘娘去哪,鈴蘭就跟著去哪,鈴蘭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求娘娘就讓鈴蘭跟著您吧!”

  “鈴蘭!”和真動容。與她抱在了一起。

  兩個人抱著哭了好久才分開,她們擦著眼淚,深厚溫馨的主僕之情在兩人的眸底表露無遺,兩人相視而笑。

  “真是的,瞧我們兩個人,都多大的人了,還又哭又笑的。”和真莞爾搖頭,用自己的手絹給她擦擦淚濕的臉頰。“快去休息吧。”

  “嗯,娘娘,您也早些歇著吧。”鈴蘭為她鋪好床後使離開了。

  她一離開,和真臉上的笑容立刻隱去。

  怔怔坐著,像尊石像。

  突然,一滴冰玲的水滴落在她的唇上,她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流淚了。

  呵——真沒用。

  逃離皇宮的那一刻,她曾發誓,要甩脫過去做回真正的自己。可她失信了,不但沒保護好自己還在同一個地方再次跌倒,這一次,摔得更深更重。

  和真閉上眼,淚水從眼角串串滑落,她顫抖的手撫上自己已然凸起的小腹。

  “寶寶,沒關係,你還有娘,娘會好好愛你。”

  流言蜚語在整個西蒼國境內像瘟疫一樣快速傳播,他們原本英明神武的皇上廢弛朝政,生活放蕩糜爛,整日沉溺于酒池肉林。

  他荒淫無度,將整個國家都拋在腦後,甚至頒發法令,諫言者斬,現在的他,和暴君有什麼兩樣?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也不知道是不懸她害他變成這樣的,她只知道她很失望,無論是對他的不懂她或是他的墮落,而今他不再是她曾經深愛的男人,那個她放在心底的男人已經死了。

  和真雙手蓋在臉上,捂住了眼睛和嘴巴,她不想哭出聲音,睡在她隔壁的鈴蘭會擔心,可是不哭出來的話,她覺得自己就要崩潰。

  就這樣神思恍惚地哭了不知多久,一聲輕微的馬鳴聲讓她止住了哭聲,那聲音她太熱悉了。

  她知道是誰來了,胸口巨大的憤怒讓她止不住地顫抖。

  和真立刻站起身,將掛在牆上的佩劍拔了出來,劍刃雪亮的光芒滑過她緊繃的小臉,她提著劍,刷的一聲打開門。

  “你下來!”她舉著手中的劍,對準眼前騎在馬上的男人。

  男人獨身一人,穿著黑色的罩袍,從頭包到腳,幾乎讓人認不出來。他技巧地安撫著身下的馬兒,儘量不讓它發出聲音。

  當和真手舉著劍來到他面前時,他抓緊了馬兒的韁繩,馬兒停住不動。

  他從高處俯看她,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在夜風中隨風翻飛的黑髮、面無表情的倔強小臉,眼神在她豐腴的胸部和肚子上逗留許久。

  “你覺得你有資格這麼命令朕?”他的聲音傲慢無比,即使看不到他的臉,她也能想像他嘴角彎起的譏誚弧度。

  和真敏感地注意到,他稱自己為“朕”,那種疏離感讓她感覺是一種難堪的背叛。

  “我有沒有資格,不是你這個根本沒有資格的人說了算的。”她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譏。“你還來做什麼?”

  薩武剛沒有回答,只是將眼神投向敞開的大門。他看到廳中堆放的行李,眸色晦黯。

  “你要走?”

  她一昂下巴,“是,這一次你絕對阻止不了我!”

  他嗤笑一聲。“和真,朕根本沒有那個意思。”

  和真又羞又赧地責怪自己,同時也感到心底湧上一波又一波的悲涼失落。

  這樣的他,讓她情何以堪?

  “那很好,很好……”她失神地喃念著,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串串滑落。

  她拉過自己的一束髮,將劍架在頸前,小臉上滿是決絕的冰冷。

  “和真,放下你手中的劍!”薩武剛厲吼,雖然沒有行動,但握住韁繩的大手驀然一緊,全身的肌肉緊縮,隨時準備著要衝到她面前,但這一切,和真看不見,也感覺不到。

  她的視線被淚水迷蒙,心,也已經不屬於自己,碎成了片片。

  “放心,為你這樣的男人輕生,不值得!”

  薩武剛握緊了拳頭,硬逼著自己吐出殘忍的話。“那很好,朕擔心的是皇陵內染上了不該染的血,汙了它的身份!”

  和真悲涼一笑,他心底就是如此看她的嗎?她有些懷疑自己怎會愛過這樣的男人,她心痛如絞。

  “薩武剛!”她瞪大水眸,狂的風沙像應景般,在此時呼嘯吹起。

  兩人的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黑髮在風中狂舞。

  她淒聲喝道:“從此以後,你我恩怨。如同此發,一刀兩斷!”

  和真揮劍,毫不遲疑地割斷了自己的烏黑長髮。

  她隨手拋開斷發,髮絲被風狂卷,落到了他的身上、手上,就像是鞭子,一鞭鞭抽打在他的心上,他的手偷偷握住一綹,緊緊地握著。

  “從此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要怎樣我不管,但你要是傷害到我族人的安危,我必定跟你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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