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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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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愛你的眼睛,好想一輩子對著這雙眼睛到老。”她有些傷感。 這句話好熟悉,輕易敲進他沉睡在心底的記憶,冰封的往事碎裂出縫隙。 似乎是好久好久以前,她也曾經這樣對他說過。 “那就留下來。”他雙手捧起她的臉,就像他以前常做的那樣。 “留下來做什麼?”她忍不住還是動了心。 “幫我找回失去的記憶。” “如果永遠也找不到呢?” “不會,我相信你。” “可惜我卻不相信自己。”羅敷垂眸。 不可以再看他的眼,他眼中的真誠和溫柔會蠱惑她的心,讓她答應不理智的事。 界堪從懷中掏出荷包,放到她手上,“它從來都沒離開過我半步,我的記憶中雖不再有你,卻捨不得丟掉它,也許我根本就沒忘記過你,我只是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帶我回家。” 是了,這終於可以解釋,為什麼這五年來,他一次次拒絕皇叔多爾袞為他安排的親事,他寧願帶著軍隊去鎮壓反抗朝廷的餘黨,也不願接受那些美人。幸好他這些年來立下的功勞讓皇叔很是重用他,也不願勉強他做不喜歡的事。 淚花在羅敷的眼中滾動,她捂住自己的唇,不讓哭聲洩露。 他說出那樣的話,是存心讓她心軟,讓她留下來。 留下來,也許會萬劫不復。 可她管不了那麼多,未來怎麼樣她不去管了,她只要現在。她愛他,想留在他身邊,即使留在他身邊最後的結果可能仍是一場空,她也認了。 “答應我。”他挑起她下巴,雙眼緊盯著她。 她要走,他也不會放她走。他不想後悔,一想到她有可能會離開他,他心底的慌亂就像是潮水快要淹沒他。 “好,我不走,但——” 他緊張地盯著她。 “如果有一天,我堅持不下去了,你一定要放我走。”她知道自己有多捨不得他,可是就是因為愛他,再捨不得也要懂得放棄,她不希望最後因為期待落空而對他由愛轉恨,她希望即使他們沒有好的結果,兩人的記憶裡都是美好的回憶。 他沉吟半晌才緩緩點點頭。 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兩個月來,只要他一有空,就會來看她和女兒。 他會躺在她膝上,一邊享受她溫柔的按摩,一邊聽她講過去的事。 有時候,在夢裡,他會夢到一些以前的事,但很可惜都是些破碎的片段,很難連貫在一起,但至少他有進步了。 他們的感情也在這樣的互動中默默升溫。 “小木頭呢?”剛回王府,他便直奔她的廂房,屋裡屋外看了個遍,女兒不在,羅敷正在院子裡曬被子和一些過了時節準備收起的衣服。 “她閒不住,吵著阿太帶她去園子裡玩了。” “這些事為什麼不讓下人做?”從她手中抱過厚重的棉被,仗著身高優勢,他輕鬆地把棉被搭上細繩。 “這點小事不必麻煩別人了,再說在家的時候,這些事情都是我在做啊。”羅敷彎下身子,從攤在地上的包袱裡拿出一件長袍。 這件長袍是他的。 並不是多好的布料,和他現在穿在身上的錦緞蟒袍根本不能比,可這上面的一針一線,密密縫的都是她對他的情意。 “這是我的。”是肯定而非疑問,他從她手中接過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劃著,“我好像比以前瘦了點。你怎麼會帶著我的衣服?” 羅敷白了他一眼,他肯定是以為她太愛他,所以才把他的舊衣也帶在身邊,睹物思人,少臭美了。“那個包袱是娘幫我收拾的,我跟她說,在過年之前,不管有沒有找到你,我都會回家,冬衣就不必收拾了,娘偏不聽,說什麼計劃總趕不上變化,偏要我帶上,你的衣服可能是不小心夾進去的吧。” 是嗎?界堪蹲下身子在包袱中亂翻,他肯定還能再找出一件來。 “喂,你幹嘛呀?別把東西都翻亂了。” 噢,天呐,誰來管管這個男人,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嘛! 界堪眯起雙眼,從包袱的最下面拉出一塊血跡斑斑的布,暗黑色的血漬顯示著這塊布已經有些年頭了。 好眼熟,界堪的腦中快速閃過一些畫面。 “是我的血。”從片段隱約的記憶中,他想起自己被石塊砸傷,看著自己口吐鮮血,他的血就是噴濺在這塊布上,而這塊布當時包著的是……是他買給她的零嘴和補藥。 那個時候,她正懷著他的孩子! 界堪激動地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深深凝視著她,不發一語。 “阿木……你怎麼了?”他抓得她好痛喔。 不行,現在還不能告訴她,因為他還未全部記起,他不想害她傷心失望,他承受不起她的離去。 敷疑惑地看著他,怎麼回事,怎麼一下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的眸深邃地像是要望進她的靈魂,羅敷不安地動動身子,抱怨道:“到底是怎麼了嘛……啊……阿木!” 他猛然把她拉進懷裡,臉埋進她發中。 “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氣?”羅敷有些瞭解地拍拍他的虎背,“看見那塊布,應該是想起了些什麼吧?” “嗯。”他在她發中悶哼。 “沒關係,沒關係,我相信終有一天,你會把一切都記起來的。”她拍撫著他的發,像是在安慰一個小孩。 可是他會怕,怕他終於想起一切的時候,她早已遠離。 難得有機會一家三口出來逛廟會集市,他穿著她為他做的布衣,真是越看越讓人歡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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