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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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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青瀚大手一揮,所有壯漢跟著他出了巷子口,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茶館老闆傻愣愣的望著逐漸消失的背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大家不都說池青瀚最愛惹是生非,拆人館子時眼皮都不眨一下,甚至還聽說過有賭館不知死活偏要跟他搶生意,他把人家賭館鬥到關門還不滿足,甚至逼賭館老闆自切手指,白紙黑字立下保證,以後再也不開賭館的事。 這等無法無天的惡霸,喜怒無常,這會兒竟然這麼輕易就放過他 茶館老闆搔搔後腦勺,無法理解之餘卻大大松了口氣。 榆次縣令的官邸離縣衙不遠,在城東鳳凰巷內,占地頗大,紅牆綠瓦,萬紫千紅的花兒延伸至牆頭,銅制的暗紅色大門,兩側石獅鎮宅,莊嚴威武。 一隻畫眉鳥兒在雪白的梨花枝頭吱喳輕啼,拍拍翅膀便飛到綠瓦屋簷上,屋簷下是半開的花棱木窗,隱約一股暖香從半敞的窗內飄出,室內稍暗,家具古樸簡單,為北方常見的普通硬木所制,不過簡單小巧的圓桌上,鋪著一塊繡工精細的桌布,上頭色彩鮮豔的鳳棲梧桐圖案,巧奪天工。 梳粧檯上擺著青花瓷瓶,瓶中插著含苞待放的蘭花,床邊的方幾上放著一隻晶透琉璃淺盤,盤中裝水,底部鋪著鵝卵石,水仙花嫋娜生長。 房間左側有一扇屏風,白絹上草書奔放,留墨芬芳,落款是“淩飛嫣”三個大字。落地書櫃靠牆而立,古籍典志井然放置,琴幾上放著焦尾古箏,案前焚著香鼎。 床前的踏板上整齊地放著一雙香色繡鞋,質地雖然稱不上頂級,但繡花繁複,做工精良,一看就知道主人有雙巧手。 此時,床帳是放下的,隱約可見躺在床上呼吸規律的身形。 突地,一聲巨響從外面傳來,聲音大到彷佛連房間也跟著震動。 可是床上的人兒卻一動也不動,依然睡得深沉。 “轟轟轟!”巨響連續不斷。 “哎!”一聲輕歎從帳內飄出,榻上的人兒雖然緊皺著眉頭,卻只是翻了個身,隱忍地閉著雙眸。 “小姐,”一名高壯丫頭懶洋洋地打著呵欠,推開房門,含糊不清的說道:“你還是起來看看吧。” 眼看小姐沒有答話,丫頭只好再求道:“你要是再不去看看,老爺會把東邊整面牆都給拆了。” 淩飛嫣無奈地睜開眼睛,緩緩坐起身,白皙纖手掀開一邊的賬簾,“把我的外衣拿來。”她蹙起柳眉,雙眼望著動作慢吞吞的丫頭魯兒,思緒卻早飛到九霄雲外。 她爹淩譽書是榆次縣的縣令,雖說只是個九品官,可爹爹為人清廉正直且事必躬親,算是一個好官,只不過正直過了頭,就變成固執,不明白人情世故,只知道死讀書,家中生計都得靠她這個長女。 她娘呢,彷佛生來就不知人間疾苦,都已經快四十了,不但外表嬌麗可比二八少女,性子根本就幼稚得可以,在她爹的寵溺下,十指不沾陽春水,雖然溫柔善良但膽小怕事,做事情忘東忘西,如果指望她來管家,不如一大家子直接蹲到角落,張嘴喝西北風來得實際點。 這兩個人當爹娘,多少有那麼一點不稱職,但恩愛逾恒,孩子一個接一個出生,她下面有五個弟弟、三個妹妹,如果全仰賴爹爹那一點薪俸,哪有辦法養活這麼多張嘴? 她十一歲時,在連喝了三個月的稀米粥後,便決定放棄琴棋書畫,改埋首帳堆,學會算術,學著精打細算,讓每一個銅板都花在最恰當的地方,還買了個最便宜的丫頭,雖然這丫頭有點懶、有點笨,但飯吃得少,力氣還算大,可以頂著做一些粗活。 “啊!小姐,瞧我這粗手,又把你的衫子扯破了!” 才覺得這丫頭有點好處,她就立刻出紕漏。 淩飛嫣撫額無奈的歎了口氣,“放著吧,我晚些時候再補一補。” 還是不勞煩笨丫頭動手了,她索性下床,從衣櫃裡翻出舊衫,手腳俐落地穿戴妥當,簡單梳洗一番便出了房門。 “老爺,怎麼辦?”月娘睜著無辜大眼,柔嫩的小手揪著絹巾,表情相當擔憂,“本來不是想補牆的嗎?怎麼……” 她伸出食指,遲疑地指了指已經塌了大半的紅磚牆。這下好了,等下大妞一定會、肯定會、絕對會不給他們早飯吃啦! 淩譽書尷尬的清了清喉嚨,手裡還握著“犯案工具”——一把鐵鍬,但面對心愛娘子的擔憂目光,他整肅臉色,裝腔作勢地說:“咳咳,沒事!這鐵鍬不太好用,還有這牆,不太結實,我只不過手滑了一下……” “不是一下……”明明很多下,要不然牆也不會從一個破洞變成一扇大門!不過,月娘懂得給夫君保留顏面,可她還是忍不住擔心,“等一下大妞來了怎麼辦?” 別看官邸外表頗有氣勢,可內部早因年久失修而破敗不堪,家裡又沒有足夠銀兩應付多次的修補。上個月才有個工匠到家門前 喝,她看他要價低廉,也沒知會她家大姑娘,便逕自將工匠請進門。 工匠忙碌好一陣子,她喜孜孜的看著補好的牆,想像她家大妞豎起拇指誇讚她的樣子,誰曉得,大妞前腳剛進家門,她還來不及邀功,整面牆就在她面前塌了下來,大妞冷著臉不發一語,害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偷工減料得那麼明顯,你那雙眼睛看不見嗎?”大妞冷睨了她一眼,又丟下一句,“貪小便宜,會有餡餅從天而降這種好事嗎?” 因為她的失誤,大妞把攢了大半年的銀兩全用來補牆,哪曉得西牆才補好,東牆又穿了個洞,她和老爺商量之後,還是決定靠自己。 老爺好歹也是個男人,力氣怎麼說也比女人大,而且自己補牆用的肯定都是真材實料,這次肯定能向大妞邀功! 可是,她竟然忘記一個可怕的事實,就是——她家老爺就算是個力氣比女人大的男人,可他依舊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白面書生啊! 嗚哇!為什麼他們每次不但都幫不上忙,還老是給大妞扯後腿呢? 月娘哀戚地咬著自個兒的手指,淚眼汪汪的看著自己的夫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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