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夏晴風 > 喂愛宅女 | 上頁 下頁
二十九


  安東走過來,在他對面落坐。

  “你說,要怎麼樣你才肯跟芷嵐先登記?”安浩慶不厭其煩地問。他決定親自到公司找安東談,是因為到現在,安東一樣每天往那個小插畫家那兒跑。

  “有必要急在這一兩個月嗎?婚宴日子很快就到了。”他回答的語氣冷淡。

  “你的心全在那個插畫家身上,你以為爺爺不知道嗎?說吧,你想要什麼,怎麼樣你才肯先登記結婚?”

  “把安德仁從爺爺的遺囑中剔除,明天就讓我正式接班,如何?”安東兩腿交疊,冷漠提議。

  安浩慶今年年初已先預告遺囑,安德仁、安德文將分別繼承他百分之二十五的遺產,安東則可繼承百分之五十。

  “安東……他是你爸爸!”安浩慶生氣,他沒想到他們父子倆心結這麼深。

  “爸爸?哼!我從沒承認過他。”

  “早晚遠盛集團都是你的,你比德仁優秀太多,爺爺已經決定將大半財產給你,這樣還不夠嗎?”安浩慶忍不住提高聲音。

  “夠?你以為我要的是錢嗎?錯了!我要的是安德仁一敗塗地、一無所有,如果可以,我甚至想送他進監獄吃牢飯!這十五年來,我拼命樣樣第一、甚至答應娶歐芷嵐,為的全是扳倒安德仁!這樣爺爺懂了嗎?”

  安東緊繃又壓抑的情緒突然潰堤大暴走,他幾乎是用吼的吼出他的心聲,辦公室陡地陷入一片沉寂,他起身踱到窗戶前。

  “到底為什麼?他再怎麼說也是你父親,你不能給他一條活路嗎……”

  “父親?!他不配!他是禽獸,他強暴女人,隨便玩玩後扔下錢就走人,那種人不配當我父親!”安東轉過頭,怒瞪著沙發上的安浩慶,控制不住又吼道,理智要他停止,但潰堤情緒讓他生出玉石俱焚的念頭,突然間,他有強烈豁出去的恨意想發洩。

  “……我媽媽在我十歲那年淹死,你知道為什麼嗎?只因為電視新聞報道安育昂吸毒過量死亡,她想起安德仁,怕他找上我,她一整天恍恍惚惚,才會不小心掉進湖裡。外公受不了失去女兒的打擊,沒多久也中風去世!”

  “我為什麼要給那只禽獸活路?誰在乎過我媽媽、誰在乎過我外公?他們是真正愛我、在乎我的人,卻被安德仁害死!”安東滿腔奔騰的怒火,燒熱了四周的空氣。

  安浩慶被安東暴走的情緒、狂吼的話語給徹底驚呆了!

  他太震驚,完全做不出反應。空氣裡,安東的怒火仿佛還餘波蕩漾,劈啪作響。

  “爺爺……也是……愛你、在乎你的人……”一張老臉轉紅,尷尬的說。

  “愛我、在乎我?呵!”安東諷刺地笑,狂怒發洩後,他語氣冰冷的說,“爺爺是不得不,因為我是安家僅剩的第三代繼承人,因為十五年來,我努力傑出、樣樣求第一。我母親、我外公,才是真正無條件愛我、在乎我的人。”

  “那女人要的只是你的錢!”安浩慶不以為然。

  安東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轉向窗戶,沒再說什麼。

  沉默紮得安浩慶心慌。半晌過去,他掙扎開口,“縱然你爸爸有千錯萬錯,但到底他還是你爸爸。你今天能擁有這些……”

  “我不稀罕擁有這些!如果能讓我母親、外公回來,我願意拿現在的財富交換!爺爺,請你回去吧。你的遺囑名單不可能剔除安德仁,不可能讓我明天就接班,正如我不可能提前跟歐芷嵐登記,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你能不能……原諒你爸爸?”安浩慶氣弱地問,此刻的他已經不奢望安東提前跟歐芷嵐登記結婚了。

  “不能。”安東語氣淡淡的。“不過,從今天開始,爺爺可以開始求老天爺,到你駕鶴西歸前,讓我還聚不足能力扳倒安德仁。手心手背都是肉,這道理我懂,骨肉相殘的戲碼太血腥,確實不適合老人家。”

  在他淡漠的口吻中,包裹著殘酷的氛圍,“只不過,你向老天爺請求,老天也不一定理你。爺爺,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我十歲那年就嘗過了。”

  安浩慶吃驚得張大嘴,發不了聲。他的孫子……最最讓他驕傲的孫子,是不是連他一塊恨了?!

  他久久才閉上嘴,模樣像是受了沉重的打擊,這片刻看他,有如瞬間老了十歲,原本中氣十足的老人家,現在完全地氣虛了。

  “你根本不在乎爺爺,是不是?”

  “爺爺掌握著我能否扳倒安德仁的最大關鍵,我怎麼可能不在乎?不在乎的話,我不必辛苦十五年,只為讓你接納我。”安東淡淡地笑說,他始終沒有轉過身看安浩慶一眼。

  “既然我掌握最大關鍵,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你不怕我反過來剔除你的繼承權,不讓你接班!”

  “很簡單,我不想再一個人痛苦了。兒子跟孫子,爺爺,你選一個吧!”安東終於轉過身,笑笑地看著他。

  “從今天開始,大家都別貪想過好日子,爺爺選擇孫子,就保全不了兒子,安德仁別奢望過高枕無憂的生活;假使爺爺選擇我,為了扳倒那只禽獸,我願意放棄我深愛的女人,娶歐芷嵐,不管怎麼樣,我不怕。”

  安浩慶無言以對,他費力站起,人還處在極度震驚中,身子顯得有些顫抖。

  他對安東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他的意思,然後步履蹣跚走出辦公室。

  把沉重擔子丟給一個老人,安東並不覺得光榮……辦公室門輕輕關上後,他羞愧地歎氣,跌坐回辦公椅,將臉埋進掌心。

  今天,他是個失常的戰敗逃兵,是個在愛恨糾纏裡快要絕望的人,因為找不到兩全其美的出路,只能坐困愁城。

  ***

  倒數第四個夜晚,星期一。

  安東跟方安淇坐在木頭地板上,她買了張折疊小方桌,桌上放著外送來的龍蝦舞沙拉披薩、一瓶可樂、一桶辣雞翅。

  她啃著雞翅,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她已經啃完三支雞翅,吸吮指頭,給自己倒了一杯可樂,望向希藍,想問他要不要加可樂,這才發現,他一片披薩拿在手裡,完好如初,杯子裡的可樂還滿著。

  “你不餓嗎?還是不想吃披薩?”她困惑地問。

  直盯著桌面發呆的安東,聽見安淇的聲音才抬頭望向她,他微笑搖頭,張嘴咬了一口披薩。他答應過安淇,到婚宴舉行前一晚,最後這段日子,每天都要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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