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夏晴風 > 喂愛宅女 | 上頁 下頁


  她似乎很愛笑。

  那張笑臉彷佛能讓日月星辰的光相形失色。

  他甚至覺得,她明白她的笑靨有多大的渲染力,因而將笑掛在臉上當成武器,讓所有靠近她的人一眼就被那朵燦爛張揚的笑花收服。

  這是安東對她的第一眼印象,站在套房門外的他,正對那張笑顏呆怔半晌。

  她竟比她的畫還要繽紛燦爛,這是閃過他腦海的第二個念頭。

  不是說她用五顏六色妝扮自己,事實上,她的穿著很居家,一襲鵝黃色棉質連身裙,長度及膝,素淨的臉上沒有絲毫粉妝,兩邊顴骨有些小雀斑,除此之外,她的膚色白皙清透。

  而她整個人最明亮耀眼的裝飾,就是臉上的笑。

  門內的方安淇有些不好意思,她剛忙著一件Case,忘記在約定時間前換裝打扮,挺失禮的。

  她下意識撥撥亂髮,開口問:“安東先生嗎?”

  七點是他們約定的時間,現在六點五十。學長說,安東先生是個守時的人,通常只會早到或者準時,不太可能遲到。

  “對。”安東回應,收斂了遊蕩的心神。

  “不好意思,讓安先生親自跑這趟,因為學長在電話裡說得很急,我也不知道該帶哪些作品,謝謝安先生願意親自來,這樣方便直接看所有的作品。”她笑容燦燦,退了兩步,“請進吧。”

  安東沒說話,踏進小套房在門前換上了室內拖鞋。

  套房陳設很簡單,一張擺在地板上的床墊,鋪了花色中性的水藍、深藍格紋床包,床對面整片牆是書櫃,床旁有張L型大計算機桌兼作書桌。

  房間角落有個迷你型流理台,一旁有微波爐和熱水瓶,以及單門冰箱。

  安東目光回到L型桌子,桌上擺著方形相框,相框裡不是照片而是一幅手繪花邊圖樣,中間一行娟秀字跡寫著——

  痛苦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利。

  安東怔愣了下,走向桌子,沒出聲詢問便逕自拿起相框。那行字底是白色,字體外圍由淡紫色往四邊擴散成深濃的紫,花邊是或紅或藍、或大或小的百合花葉編繪出的圖樣。

  豔麗的花色,襯著那行沉重的字。

  男人神情染上幾許複雜,轉頭望向站在他身後與他保持一小段距離的她。

  “呃……那是一位德國哲學……”方安淇開口想解釋那句話的出處。

  “尼采。”安東簡潔地接了話。

  “對,是尼采。你也知道。”她笑著走向他。

  “我辦公室牆上也掛了這句話。”

  “真巧。”臉上笑容擴大。

  “你為什麼挑這句話?這是你寫的吧?”安東犀利的目光直瞅著她,像是想看穿她。

  ……在她身上沒有絲毫痛苦的氣息。

  “沒特別原因,只覺得這句話很能激勵人。字是我寫的,旁邊的圖也是我畫的,如果你喜歡可以送你。我想,這句話對你有特別的意義,你應該是……”她忽然住嘴不說了。

  安東看她低下頭,像是小孩知道自己說錯話的模樣,他沉默幾秒,接她的話說:“我應該是個痛苦的人——是你剛想說的話吧?”

  方安淇抬頭迎向他的視線,笑了笑,算是默認。

  兩人挨過幾秒沉默,她收住幾分笑,面色透著淺淺尷尬,聲音卻十分柔軟,“安先生應該是個痛苦的人,我想我不會看錯。人要看開些,才能快樂。”

  說完,她朗朗展開笑容,彷佛想將快樂分給他似的。

  “你為什麼篤定我是痛苦的人?也許我跟你一樣,只是覺得這句話能激勵人。”安東沒感染到她想傳遞的快樂,反倒皺緊了眉頭。

  她有片刻沒出聲,只是睜著明亮雙眸看著他,想了想,她才溫溫開口,“我有個特別的職業病,會自動將人代換成顏色,對我來說,你身上的顏色是墨藍色,中心墨黑,外層調著深藍,深藍表示痛苦憂鬱,墨黑則是你的陰暗面……”

  “你不怕拿不到Case?”直接打斷她的話,他厭惡被看穿的感覺。

  “我說話太直,惹你不高興了。”她撥撥前額劉海,面色微紅,“學長也念過我,要我別老是直來直往的說話,容易得罪人。”

  她輕輕歎口氣,眼色明亮的望著他,語氣起了轉折。

  “可是我覺得人生太短,彎來折去說話好浪費生命,我寧願把珍貴的腦細胞用在我喜歡的事情上,而不是浪費在該如何說話才不會得罪人這種小事。我知道你可能會不高興,但是……”她聳聳肩,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

  “安先生,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是,我要很快樂、很快樂地過日子,而且要活得很長很久,不想為了別人而顧慮太多。我是個自我的人,如果幾句話惹得你生氣,不把Case給我,我也不會怎樣。”她笑說。

  “你跟陳劍文很好?”安東突然問。陳劍文是幫方安淇引線的公關組長,這問題顯得有些突兀。

  她神色複雜幾分,看他的目光卻依舊澄澈清明,“學長一直很照顧我。”

  “你們在交往?”

  “沒有。他追求過我,但我拒絕了,我對他沒有那種感覺。”

  “你喜歡哪一類型……”安東直覺想問卻沒問完,因為意識到問題越界了。

  “像你這型。所以對你說話,我會更直接。”她笑顏盛綻,語氣輕鬆,彷佛她剛剛說的話,只是在聊今天吃了什麼。

  安東怔愣,她的直接、坦白,讓他一時無法做出反應。

  “安先生放心,你只是想問我喜歡哪一類型的男人,而我也只是乾脆地回答你,是你這類型,不代表我已經喜歡你。”他詫異的表情太明顯,她只好開口解除尷尬。

  “我已經有未婚妻。”許久,安東才回說。

  他很困惑,被胸腔包裹住的心臟,怎麼好似鬧了場地震?當她笑著說“像你這型”時,他的心,剎那間轟轟像雷鳴作響。

  “我剛說的話,你沒聽懂嗎?”她的笑轉為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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