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夏晴風 > 惡王后 | 上頁 下頁


  “阿書,我們都有自個兒的不得已,希望你以後別怨恨我,若我失敗不幸死了,你不要因為氣我恨我,不顧我爺奶,老太爺終究對你有恩,請你照應他們,這世上我只相信你。你沒說錯,這些聽起來像遺言,我怕往後沒機會對你說,阿書……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徐豫書蹙眉,認真思索她的話後,隱隱不安,“何不同我說說小姐的打算?輸誠之後,小姐想如何?”

  “我想如何不要緊,死王會如何才是結果。我們回去吧,晚上我煮兩道拿手菜,你肯不肯陪我喝兩杯?”

  “小姐午膳還沒用……”

  周念霜朝他笑,這就是阿書,總惦記著她吃了多少、吃了沒有。

  早膳才用過,出了府便聽見遠方轟鳴,群馬撒足踏蹄,大軍嘶吼前進的響聲,周念霜皺眉,頓足半晌,回頭忽然對身後男子問了句,“阿書,我從沒問過,今日不知能否給我一個答案,你姓徐吧?”

  徐豫書沒半點遲疑,朝她點了點頭。

  “我心裡有底了。”周念霜朝他行禮福身,“阿書也許是個王爺,也或許是……總之這些年委屈您了,念霜就此別過。”她沒說破他可能極為尊榮的身份。

  坊間流傳,當年年約十歲、該繼大位的甯親王嫡長子,早已讓人護送出京,並未亡于四王之亂,而爺爺領阿書回家那年,阿書正好十歲。

  她不是傻子,光從他一身氣度,又絕口不提自己的出身,就不難猜出背後的隱情。

  徐豫書一把捉住她,清俊斯文的臉生出不容忽視的怒氣,“周念霜,解釋!什麼叫『就此別過』?”

  這麼多年來,他頭一遭喊她的名。

  她望著捉住她的大掌,心一橫,直說了,“我已打定主意,成為死王的女人。”

  徐豫書愣住,千思萬想也不曾算過這個可能性,他一愣,周念霜便掙脫他的掌握,朝城門奔去。

  他看著她奔走的背影,掌心微熱著,他護著、疼寵了多年的她,竟……

  兩抹黑影飛落下,立在他身後等候命令,徐豫書靜默許久。

  “主子,屬下是否……”右後暗衛開了嗓。

  “你們跟著她,真有事,務必護她,別讓她傷了。”

  兩暗衛對望,其中一名開口道:“周姑娘恐怕已知主子身份,萬一姑娘投靠死王,恐怕對主子不利。”

  “她不可能出賣我。植清,我怎麼覺得這步棋走錯了,我是不是該早些給她一個承諾或者再早些把她的心哄過來……我似乎真錯了。罷了,你們護妥她,我得走趟南山坳。”

  “屬下定護妥周姑娘。”江植清應道。

  “可主子——”另一名暗衛還想說些什麼,讓江植清擋下。

  “植仁,周念霜是我……絕對不能失去的人。你們務必好好護她。”

  “主子辦正事要緊,這裡有我跟植仁,周姑娘絕不會有事。”

  徐豫書飛身離開,江植清推了胞弟一把,“趕緊換上衣服。”

  “哥沒聽過紅顏禍水?周念霜她興許就是盆禍水,萬一禍害了主子,咱大夥全都沒指望了。”

  “你跟在主子身邊的時間短,不知道的事多著,咱主子要是失去周念霜才是沒了指望,到時候拋下咱大夥,你說大南方十幾萬大軍還指望誰?主子可是徐家最後血脈!”

  “可不是說『正主兒』還活著?”

  “謠傳罷了,那位正主兒是不是真還活著,誰也沒個准。別碎嘴了,趕緊換衣跟上周姑娘吧。”

  兩人換上粗布衣裳,扮成尋常百姓,往城門去了。

  如今留在京都城的,多半是走不遠或不肯離開的老人家,還有些因連年征戰身殘的傷兵,原是幾萬人的熱鬧京都,如今不滿千人,周念霜與徐豫書是京都城裡唯一願意、有膽子留下來的年輕人。在這段恐慌苦難的日子,京都城裡幾百個老人傷兵皆與周念霜熟稔了。

  眼前景象,是有些奇特,城裡幾百個老人傷兵們跟在周念霜後頭,一群人在京都城門下安靜站立。

  上萬馬蹄奔騰,大地震鳴,卷起的塵土如暴風,遮去半邊清澈天空,死軍玄黑旗幟上拓印一個鮮紅的“死”字,旗幟小三角邊綴也是血一樣的鮮紅,光是那片詭異的玄黑旗海,便足以令人心頭發麻。

  周念霜來到城門前,先往鋪子庫房走了一趟,捧了某樣珍品,以明黃綢巾包裹後擱在一個黑檀木托上,帶了出來。她身子站得直挺,在城門下立迎死軍,直至看清了領在大軍前頭那匹毛澤光亮的黑色駿馬,以及馬上一名身形英挺高大的男子。

  周念霜沒等到看清對方的臉,瞧大軍即將逼近,她便將黑檀木托高高舉起,並伏首下跪,她身後幾百名老弱傷兵見狀也隨她跪下。

  不到一刻鐘,玄黑駿馬前蹄幾乎只差一寸便能踢下周念霜高舉的黑檀木托,馬兒因勒緊的韁繩發出幾聲嘶鳴,前蹄重重落在周念霜跟前。

  周念霜強壓住害怕與震驚,聽見馬背上的人利落翻身而下,鎧甲脆響,一雙深黑色大靴鞋進入她垂首的視線範圍,很大的一雙腳,可見男人應該極為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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