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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西西小綿羊發出奇怪的隆隆聲,彷佛在做最後的垂死掙扎,然後正式在慢車道上掛點了。

  “喔,老天,拜託別在這個時候整我!”離開美髮店,賣掉一頭美麗長髮的藍泳海又沮喪又生氣,仰頭向天空抗議。

  她按了幾次啟動開關,老舊的機車連吭都不吭一聲,她很氣,氣到眼眶發紅,踢了已經不濟事的小綿羊幾腳……喔,不對,應該叫它老綿羊才對!

  踢過老綿羊,她認命的將掛點的機車牽到人行道旁,手機愛湊熱鬧地在這個時候響起,像是怕她還不夠煩似的。

  那吵死人的激動搖滾樂,是她為家人特別設定的來電鈴聲,看來這通電話若不是她不求上進的老哥,就是跟老哥一樣愛賭博、愛喝酒的老爸。

  唉,天要亡她!來吧、來吧,還有什麼更爛的事,都一起發生好了!

  “什麼事?我現在很忙!”藍泳海接起手機,沒好氣地說。

  “……”

  “忙什麼?你還敢問?我忙著籌錢!家裡的水費、電費、瓦斯費、房租,你跟爸在巷口面店賒的酒錢、飯錢,還有每個月要付的利息錢……你們通通賴給我,你居然有臉問我在忙什麼?蛤!”

  藍泳海對著手機狂吼,她平時脾氣溫和,吃苦當作吃補,家裡兩個不長進的男人,讓她忙得沒時間怨天尤人。

  可是今天……今天她居然把自己的長髮賣了,就為了籌拖到不能再拖的水電、瓦斯費,要是再不繳,家裡就會被斷水、斷電,也沒有瓦斯可用。

  她走出美髮院,把四千塊對折再對折,眼睛有點刺痛,這次她賣掉頭發,下次她有什麼東西可以賣?難不成是賣她自己?

  她一向非常寶貝她的頭髮,連參加全國游泳比賽都不肯剪,結果呢?為了生活最基本的開銷不得不賣掉,現在的她,幾乎要徹底放棄她的夢想了……

  “妹呀,對不起……你相信我,我保證會讓你過好日子,等我發達了……”藍勇達在手機那端重複第一千八百萬次的“無效保證”。

  藍泳海眼睛發酸,無奈的歎氣。她每天忙得像只最卑微的工蜂,清晨送報紙,上午到健身俱樂部教兩堂游泳課,下午接家事公司的鐘點打掃Case,晚上到觀光夜市擺攤,體專畢業後,她每個月收入五到七萬不等,最後卻淪落到得賣頭髮……

  “那個……妹,對不起……我前幾個月借了一筆錢……本金才六十萬……真的真的,我發誓只有六十萬……可是今天對方打電話來,要我還三百萬,我才知道是地下錢莊……妹,你幫幫我……如果不還,他們說要砍我們全家……”

  她把手伸進口袋裡,輕輕摸著被她折得厚厚的紙鈔,感覺一陣悲哀,耳邊響著哥哥忽遠忽近的聲音,試圖放空,讓一再重複的無效保障鑽不進她的心,直到哥哥期期艾艾地說他需要三百萬……

  三百萬?三百萬?!

  “你說什麼?三百塊?”她不敢相信她聽到的,寧願以為自己聽錯。

  “不是啦,是、是三百萬……妹啊,對不起,我保證我……”

  “你以為我在開銀行還是印鈔票?三百萬你也說得出口我哪來三百萬!你想把我逼瘋,還是想把我逼死!你知不知道為了家裡的水電瓦斯費,你跟爸在巷口面店賒的餐錢、酒錢,我得把我的頭髮賣掉換錢!

  “我到哪裡去找三百萬?我真希望我等一下被車撞死算了,再也不用管你們的事!Shit、Shit!”

  藍泳海的怒氣有如火山爆發,她無法克制狂吼完後,立刻切斷通話。

  她氣得雙手發顫,仰天恨恨狂叫,“啊啊啊、啊啊——”

  手機又響,一樣是激動的搖滾樂,她狠瞪著手機,緊接著,將手機扔出去……

  咻!拋出的手機,準確無誤地擊中剛下車、身穿高級西裝的男人,輕巧手機撞到男人的肩膀後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男人表情冷酷,皺著眉頭,拍了拍肩膀,睞一眼地上已五馬分屍的手機,他朝扔手機的現行犯望去,遲疑幾秒,才走向扔出手機的短髮女子,她正蹲在人行道上埋首低泣。

  跟著下車的特助秋澤曜將一場意外始末看得清清楚楚,他亦步亦趨地跟在上司身旁。想來總經理不像是會計較這種小事的人,只是被手機打到,他也看起來完全無礙啊。

  “小姐,你的手機砸到我了。”陸行洲聲音冷漠,帶點嚴厲。

  藍泳海根本沒發現扔出的手機砸到人,男人的聲音,讓她不得不仰起頭看,男人背對著太陽,燦爛日光在他身後形成一圈漂亮的光暈,她眨眨眼睛,幾滴淚被推出眼眶,她擤擤鼻涕,聲音哽咽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說完,一串眼淚又落下。

  人要是夠倒黴,隨便摔手機洩恨都會砸到人!

  陸行洲低頭,瞬間掩去眼裡的詫異。他沒想到真是那張熟悉的面孔……

  藍泳海慢吞吞站起來,抹抹臉上擦不幹的淚,悲憤地想著。她究竟要到哪裡找三百萬?藍勇達膽子真夠大,居然跟地下錢莊借錢!

  接著,她又將視線移到眼前這個被她手機砸到的男人,表情凍得比雪還陰冷。看他身上剪裁合身的高級西裝,該不會想要她賠錢吧?

  她真的倒黴死了,老綿羊掛了、手機被她砸爛、身上的四千塊剛好夠她繳錢而已,最快她得等到下星期一才能領錢,這男人若要她賠錢,怎麼辦?

  陸行洲看她的眼淚成串成串地落,不知怎的,他心煩意亂,語氣竟變得兇狠,“不要哭了,你在哭什麼?”

  “我……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手機砸到你……拜託,我沒有錢可以賠你……如果你要錢……下禮拜一我才有錢領……”

  “藍泳海,我問你在哭什麼?”陸行洲惡聲問。

  “你、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藍泳海嚇得眼淚瞬間停了。

  “你是陸行禹念體專的學妹吧?”

  “是、是啊……”她忽然覺得這個男人跟陸行禹有幾分神似。

  “我是陸行禹的哥哥,陸行洲。”他皺眉,看她那頭短髮,覺得礙眼,“你把頭髮剪短了。”三年前看到她是在體專校運會上,後來兩次都是在全運會泳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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