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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來了,人死了,喝了孟婆湯什麼都會忘光光!什麼來世報恩,根本都是騙人的,我才下會上當。”跟她來這套,哈!

  瞥眼,看著那叩首不動的中年男子,圓眼骨溜一轉。“不過跑腿送信一點也不難,大叔你若給我十個銅錢,我便用跑的幫你送去,保證正午前將信送達,只要大叔你跟我說說那個褚老闆家住鄴陽城哪裡,路怎麼走……大叔,你會不會跪太久了?”

  心裡陡然滑過一絲古怪,看著那動也不動的魁梧身軀,小小臉蛋微微轉白。

  “大叔,我、我跟你說,現在是夜晚,不適合扮鬼嚇人,你要醒著,麻煩出個聲行不行?”

  樹上一陣沉默。

  “大叔……”蚊蚋般的聲音出現哭音,抓著樹幹的雙手微微顫抖。“大叔你別鬧了,我很怕鬼的,從小就怕,死人也一樣,你如果再這樣嚇我,我就不幫你送信了!就算你多加我五個銅錢我都不幹,你知不知道?”

  沉默持續,而此時,樹外卻突然刮起一陣強風。

  蕭蕭的風聲像極了地獄裡鬼魂們痛苦掙扎的哀號,透過枝葉,陰惻惻的鑽入樹內,使樹內溫度驟降,樹間頓時彌漫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氛。

  雞皮疙瘩瞬間爬滿全身,毛頵兒白著臉,覺得自己的膽子就要從嘴裡蹦了出來,才想吞口唾液把膽子壓回去,沒料到前方一個白影忽然直飛而起,還來不及尖叫,便直撲自己門面,瞬間,世界一片死黑。

  “啊啊——”

  毛頵兒一邊驚慌尖叫,一邊本能的伸手將臉上的東西摘掉,卻一時忘記自己人在樹上,身子瞬間一個歪斜,人從樹上摔了下來。

  咚地一聲,小小的屁股重重撞到地面,刹那間,一股身體彷佛要裂成兩半的痛覺直沖腦門,頓時痛得她齜牙咧嘴、雙眼噴淚。

  “大叔你混蛋,要死也不說一聲,害我嚇得從樹上跌下來,要是我跌傷了,誰來幫你送信……”

  疼痛惡毒的繼續蔓延,毛頵兒一時忍不住,連並將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一塊吐出,一次發洩個夠。

  “還有爹爹你也混蛋!先是讓頵兒的包袱被人偷去也就算了,如今頵兒『又』遇上這種事,你也不保佑一下,害女兒這麼慘,要是頵兒哪天死了,一定踹你三下屁股也讓你痛痛看!”

  毛頵兒邊罵,邊用袖子將眼淚抹去,可手一動,卻發現手裡握著一張縐巴巴的白紙。

  困惑自己手裡何時多了張紙,她好奇的將白紙攤開來看,結果不看還好,這一看方才的記憶盡數回籠,身子一僵,下意識的往上瞧去,正巧對上一雙死不瞑目的黑眸,正想尖叫,腦海裡卻驀然響起褐衣中年男子曾說過的警告。

  小臉迅速慘白,毛頵兒旋即用手捂住嘴巴,顧不得屁股還在疼,她咚地一聲自草地上跳起來,接著拔腿飛奔。

  而就在她投身躲入附近草叢內的下一刻,一抹黑影自遠方迅速奔到大樹下四處張望。當他抬頭瞥見褐衣中年男子的屍首時,立刻提氣飛到樹上,搜褐衣中年男子的身,並在遍尋不著信函後,恨恨的低咒一聲,隨即躍下大樹開始在四周搜尋。

  壓低身子,躲在草叢裡的毛頵兒臉色更白,繼續在心裡狂念阿彌陀佛。

  寶光客棧一隅寧靜廂房裡,兩名身著不同顏色衣裳的男子面對面坐著,誰也沒開口說話,氣氛甚是沉悶。

  其中身著藍底繡金線、織銀白麒麟圖騰華裳的中年男子,是鄴陽城內經營藥鋪生意的老闆:錢大富。而另外一個身穿墨色沉素樸服、頭戴黑紗帽遮掩容貌的男子則是鄴陽首富:褚恨天。

  說到這個褚恨天,就不得不談到他的神秘——終年以黑紗覆面,模樣神秘;來歷不明,出身神秘;個性難測,行事神秘:財力雄厚,背景神秘。

  人們唯一對他的瞭解就只有六年前他買下鄴陽最大的府邸,七日後又在鄴陽城內開了三間大型當鋪。

  三間鋪子開張的當日,鑼鼓喧天、舞龍舞獅,熱鬧非凡,引來大批人潮好奇圍觀,管事乘機宣揚鋪子生意,舌粲蓮花的,博得百姓不少好感。

  而後,他不耍手段、不玩花招與同行公平競爭,可由於生意手腕相當高明,除了當物還做借貸生意,而且為人信用公道,從不誆騙,因此京城裡的百姓們都樂於和他做買賣,不多久,其餘小當鋪無生意可做,就紛紛歇業了。

  六年來,他底下的當鋪生意興隆,客戶階層廣泛,分鋪一間接著一間在各地開張,進帳有如海浪般滔滔不絕,財富難以估計。

  “錢員外,你的事我聽說了。”褚恨天終於打破沉默開口,從黑紗下透出的聲嗓清冷,語氣泛冷,多少聽得出此人的性情並非熱情。

  聞言,錢員外刻著些許皺紋的嘴角微微蠕動,卻始終沒有發出聲音回應,原本意氣風發的模樣已不復在,取而代之的是消沉的精神和灰白的臉色。

  “天有不測風雲,沒想到會發生這等事。”

  “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這下我真的毀了……”無力的靠著椅背,錢大富恍若出神般的喃喃自語。

  “錢員外你何必如此喪志?事情並非到了沒有轉圜的餘地,你現在該做的應是思考解決之道而非唉聲歎息。”褚恨天開口安慰,然而清冷的嗓音終究缺乏溫暖的溫度,安慰的能力有限。

  “褚爺,這下我沉的可不是兩袋人參,而是整整兩大艘船的藥材啊!那可是我花上畢生積蓄連同與你借來的五十兩黃金所買來的藥材,這下船沉了,我什麼都沒了,還有什麼辦法可想?這下我真的毀了,毀了啊!”

  “錢員外你先喝口茶,冷靜下來吧。”褚恨天添了杯水遞給錢大富,然而沮喪中的錢大富只是接過茶水放到一旁,兀自沉溺于自艾自憐的情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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