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夏喬恩 > 王爺太認真 | 上頁 下頁


  “這穀名倒是奇異,不過似乎沒聽說過。”抹完了臉,他繼續擦拭雙手,動作不疾不徐、優雅清貴,看得印歡目不轉睛。

  “笑笑谷乃家師所取,正確來說,那座山該叫飛石峰。”她一本正經的又道,一雙眼仍是盯著他不放。

  雖然她一向不重美醜,但她卻不得不承認,他真是個俊美的男子。

  俊美無儔的臉上,雕著一對朗朗俊眉,眉宇之間充滿軒昂霸氣,鷹隼般的眸,有時銳利,有時溫和,卻總是那麼深邃內斂,讓人總不自覺的想多看幾眼;直挺的鼻一如他的性格,剛硬而正直,豐潤的嘴唇不顯得寡情,讓人覺得親和。總合來說,他俊美英武,精斂有度,這樣的男子會有桃花劫,實在不足為奇,倒是他遲遲不成家,才讓人覺得奇怪。

  聽他的說法,他似乎尚無喜歡的女子,照他這般清心寡欲,那桃花劫到底何時才會來到?她可是等不及想學“疾光殘影”了呢!印歡出神地想著,沒發現一旁的樓西在聽見“飛石峰”後,瞬間露出詫異的神情,就連皇甫嗥月也瞬了一下眼。

  “明明是座山峰,卻取名成穀,看來尊師也是個標新立異之人。”他莞爾一笑,同時極其自然的將手絹放入袖間的暗袋。

  “家師確實較與眾不同。”她也同意,沒發現他的小動作。“待會兒你要去哪?”她問,開始好奇皇親貴族平日究竟都在做些什麼。

  “今日得進宮一趟,在這之前,勞煩你幫忙準備早膳,別忘了樓西和你的分。”他溫聲要求,態度溫文有禮。

  感受到他的和善,她沒有遲疑,立即點頭,紅唇邊不禁也浮現柔柔笑意,小臉美得像花朵綻放。

  其實她正巧也想到灶房一趟,一來向大娘報告她成為皇甫嗥月貼身丫環的消息,二來也順道看看團團圓圓的狀況。那對姊妹和她同房,一早起來沒看見她,一定急壞了。

  印歡轉身才走,一旁的樓西立刻出聲。

  “王爺,她不過是個來路不明的丫頭,您又何必對她如此好言——”

  “樓西,說說那飛石峰吧。”皇甫嗥月忽然斷話,雖然他的語氣溫和如昔,但眼裡卻多了一抹嚴厲。

  樓西心一懍,連忙改口回答:“飛石峰以生長珍貴藥草聞名,峰頂終年籠雲罩雪,氣候不定,又有巨石亂飛,無道可通,若非有傲人輕功,實在難以順岩而上,至今尚無人能一窺那山頂風光,因此有傳聞,那飛石峰乃仙人修行之地。”

  “仙人?”想起印歡昨夜那一套巧異詭譎的迷蹤步,皇甫嗥月不禁挑眉。“若不是仙人呢?”

  “您的意思是……”

  皇甫皡月但笑不語。

  其實會發現她,純粹是個偶然。

  昨夜,藉著大石的遮掩,她將身影氣息隱藏得極好,若不是夜風忽然轉北,挾著一股花香拂過亭間,他也不會察覺不對勁。

  三月桃花香,掬歡亭周邊雖植有桃花,可一律在南,上風處卻傳來花香,他才會懷疑有人埋伏。

  本來,他是打算靜觀其變,誰料到皇甫韜說哭就哭——皇上面子何等重要,他只好先發制人,結果她的表現卻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面對殺氣騰騰的刀光劍影,她不驚不懼、從容有度,面對一國之君,態度也是不卑不亢,直率得讓人忍不住激賞。

  想起昨夜她對皇甫韜不假辭色的模樣,玄幽黑眸不禁又浮現笑意。

  打從第一眼起,她的眸子就是那般純然,澄澈得不染任何雜質,像是兩潭清泉,誘得人想要徜徉其中。

  在她眼中,這世上沒有尊卑貴賤,只有正義黑白。

  在她眼裡,他不是王爺,只是一個凡夫俗子。

  因此在他心裡,她也不再只是一個可疑人物。

  不再是……

  ***

  金鉉皇宮,以鑒古湖為中心,分北宮城、東苑、南歲山和西禦林,殿堂樓閣、宮館亭台四布,間以長廊彎橋、大路小徑相連,規模極廣,氣勢恢宏,建築無不壯觀華麗。

  一入宮門,印歡便隨著皇甫嗥月穩斂的腳步,踩著寬闊石板路,一路南行。途中經過不少廳堂樓閣、石欄長廊,多少宮女太監穿梭其中,腳步匆匆,像是趕著辦事,可愈往南行,人影愈少,就連石板大道也不見蹤影,只有幾條如意瓦鋪成的小徑婉蜒在林園間。

  紅瓦上雕著各式花鳥祥獸,鳥獸形態各異,卻是栩栩如生、靈活生動,彷佛下一瞬間,就要自瓦面跳出,叼走那漫天飛舞的彩蝶。

  約莫又往前走了一刻鐘,一股濃濃書香忽然撲鼻。

  前方,一間面闊五廳、上帶三間廈的雙樓書齋徜佯在綠竹之間,曦亮的日光自東方琉璃花臺上斜斜照落,盈得滿室光輝。

  琉璃花臺上,幽蘭初綻,那翦翦花影映在素紗方窗上,雅致如詩。

  西側水榭回廊上,幾名宮女捧著鎏金漆籃碎步經過,喁喁私語柔得像花開,湖面斑斕花錦偶爾跳躍,傳來悅耳的跳水聲,氣氛既愜意又寧靜。

  皇甫嗥月撩起袍擺,正要進屋,三名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卻急匆匆的自長廊的一端奔了過來。

  “睿王爺,這怎麼來了?不是還病著嗎?”三人遠遠的就揚聲道,像是急著留人,一會兒,才氣喘吁吁地跑到書齋前。

  甫下朝,他們就聽見皇甫皡月入宮的消息,因此連奔帶跑的,就是為了趕到這兒見他一面。

  皇甫皡月貴為皇族,相貌出眾、品行端正、滿身才華,雖只任小小典客,可誰都曉得他深受皇上器重,多少國事總與他參謀討論後才能下定論,朝中文武百官巴不得能與他攀上關係,他們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難得讓他們逮著了機會,一定得好好巴結一下。

  “托皇上鴻福,風寒已愈。”皇甫皡月拱手作禮,態度溫文,不見半點皇族架子。

  “那就好、那就好,不過這兩、三年來,王爺似乎大病小病不斷,可真是令人憂心哪!”章大人一臉關懷,連連歎氣,彷佛病的是自己的兒子。

  “是啊,您是我朝棟樑,朝中多少事都得仰賴著您,您可千萬不能有半點閃失啊。”譚大人也急道,阿諛之意,溢於言表。

  眼看兩位同僚馬屁拍得順,方大人也不輸人,連忙接著討好。“章大人和譚大人所言不錯,下官聽聞紅參對身體有益,正巧下官府中有幾株紅參,不如今日下宮就差人送到您府——”

  “方大人美意,在下心領,聽聞令堂近來體虛,你還是留著盡孝吧。”皇甫嗥月和顏悅色的婉拒,對於對方的家庭狀況,竟是一清二楚。

  “這……”雖然他的語氣溫和,臉上帶笑,但誰都曉得這其實是個軟釘子,方大人頓時臉色僵凝,竟不知該如何下臺。

  “在下今日進宮,是來譯書的,這幾日病著,進度蹉跎不少,恐怕得忙到夜裡了。”皇甫嗥月忽然改變話題,眼神氣度還是那般溫和,但聰明人都曉得,他這是在趕人了。

  方大人臉色更僵凝,雖扼腕沒能攀談太久,但也只能順著道:“既然如此,那下官就不便打擾了,不過還請王爺多多保重,這春寒料峭,下回還是乘轎來吧,有轎也好擋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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