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夏喬恩 > 漠王征月 | 上頁 下頁


  小小的農村永遠只有老人、女人和小孩,即使所有女人日以繼夜的耕作,仍然無法喂飽家裡的老老小小,更無法應付日益沉重的稅賦,然而該是保國衛民的那些兵將卻與盜匪無異,不但日夜騷擾,甚至恣意奸×擄掠。

  她永遠忘不了滅村的那一夜,焰火是怎樣的在黑暗中燃燒,那些將士兵卒又是怎樣的淩辱虐殺反抗的娘和姨娘,以及村裡所有的女人。

  腥冷鮮血不停流竄,彷佛是在為所有死不瞑目的村民鋪好到黃泉的路。

  她不會忘,永遠都不會忘。

  即便倖存的她被迫成為刺客,即便歲月模糊了親人村民的臉龐,也無法模糊深深烙在心頭上的恨!沒能殺光那些狗官禽獸是她唯一的遺憾,可就算下了黃泉,她也不會放過那些人。

  她深信,所有人都在等著。

  等著那些人為罪孽付出代價的那一天。

  血債血還,他們會永遠永遠等著。

  乾裂嘴唇無聲彎揚,掀起一抹喜悅的微笑,接著冷眸閉合,傲挺身軀終於墜入黑暗,無力地趴倒在馬背上,可那佈滿鮮血的手掌,卻始終緊緊握住那取人性命的兵器,彷佛是要將這份血海深仇一併帶下幽冥。

  鷹嘯劃過天際,一隻雄偉蒼鷹隨即飛至月魄的上方盤旋,沒多久,綿延沙峰的另一頭也跟著出現兩抹高大的身影。

  兩人策馬奔馳,在沙漠上掀揚起一陣沙霧,不過須臾,便來到月魄的身邊。

  “就是她?”騎著黑馬的男子率先出聲,那是和南朝完全不同的北國語言。

  他的身形剛悍壯碩,比任何一個南朝男子都還要高大威猛,渾身上下盡是狂霸之氣,讓人不敢小覷。

  此外,他還有一雙深邃灰眸,即使頭上臉上皆綁著黑色布巾,讓人看不清楚長相,但那雙灰眸卻讓人印象深刻,不過四目相交就能讓人心頭一震,彷佛要被那雙灰眸望進靈魂深處,甚至被奪走心魂。

  他是拓跋勃烈,征服北方莽莽大漠、統禦八大部族的唯一帝王,北國漠王。

  “據探子回報,被追殺的是個女人,那些南朝士兵連追了她好幾裡,直到邊境前才停下,一個個全都恨得牙癢癢的。”一旁的斑圖立刻恭敬回報。

  他與拓跋勃烈幾乎同樣高大,頭上臉上也同樣綁著黑色布巾,眸色卻是深黑,說話的同時,眼角餘光始終打量著那奄奄一息的女人。

  她渾身是血,背上有多處刀傷,刀刀深幾見骨,左臂和右背更是被箭矢貫穿,她傷得如此重,竟然還能甩掉百名邊軍,策馬跑到這麼遠的地方?

  拓跋勃烈沒忽略月魄嚴重的傷勢,只是讓他感興趣的,卻是那把始終被緊緊握在血手中的回旋刃。

  回旋刃看似一體成型,卻在刀柄處透出某種玄機,刀身看似剛硬沉重,刀刃卻出乎意料的薄銳輕巧,即使沾滿汙血,鋒芒仍然不減分毫。

  若是拆開來看,倒像是兩彎弦月反身相連而成,形體獨特罕見,只是雙面皆有利刃,若是掌握不住訣竅,不只傷人還容易害己,就他所知,南朝並沒有出現過這種兵器,然而倒是有名刺客專門拿著兩把彎刀四處行刺。

  據說那兩把彎刀形體也是特殊,不若一般彎刀剛長,卻也不似匕首短小,刀身形狀正好也是弦月。

  那名刺客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三教九流,而是殺人無數、大破北頭山河套軍營的南朝頭號通緝要犯——

  月魄。

  “百隊人馬卻追不到一個女人,自然是要恨得牙癢。”他莞爾打趣,猿臂不過一伸,原本在天上盤旋的蒼鷹竟瞬間俯衝停在他的臂上,他低聲在蒼鷹耳邊低語幾句,才又讓蒼鷹振翅高飛,飛向塔克幹的方向。“她犯了什麼罪?”他又問。

  “這女人殺了那些人的將軍。”斑圖如實稟告。

  灰眸微微掠過一絲波光。

  “南朝新指派來的邊關大將軍?”

  “是。”

  “倒是個好消息,怎麼死的?”灰眸睞向月魄。

  “刀刃回旋,一刀封喉。”斑圖將探子帶回來的消息,如實稟告。

  就因為這女人殺了那南朝將軍,他才沒在她越界的那一刻誅了她,只是他原本盤算那些南朝士兵會為了追殺她而自投羅網,沒想到卻是事與願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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