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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咬著下唇,冬安不只心虛,還忽然在意起尉遲觀的想法。

  她一點也不想讓他以為,她是個不可理喻的凶婆娘,只是木已成舟,如今說再多,似乎也於事無補。

  “那個……忙了一整日,你一定累了,我先回房。”她有氣無力的低著頭。“你可以放開我了。”唉,他一直捉著她的手,該不是怕她又出手揍他吧?

  冬安低下頭,不只沮喪,還難過極了。

  “冬兒。”不料尉遲觀卻還是沒鬆手,只是用好溫柔、好溫柔的嗓音喚她。

  以為是自己聽錯,她不禁迅速抬起頭。

  “我很高興,能夠遇見你。”

  不知何時,那張俊臉就近在她的眼前,她可以清楚瞧見他的眼神有多溫柔,就連他的目光,也溫柔得幾乎可以將人溺斃。

  她睜大眼,本能的想確認他的話,卻發現自己竟發不出聲音,只覺得心兒忽然撲通撲通跳的好快,就連她的小臉,也莫名變得好熱……好燙……

  安穩的睡了一晚之後,冬安才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早已露出馬腳。

  昨晚她只顧著生氣,還質問尉遲觀為何沒到慶縣,分明是不打自招,曝露出她暗中跟蹤他的事實,可詭異的是,接下來的日子尉遲觀卻依舊待她如常,絲毫沒有任何防備。

  倒是史簿仁勾結官員,欺壓鎮民一案,不但驚動了朝廷,還震怒了龍顏、為徹查當地官員涉案程度,當今聖上特諭御史大夫閻律出京,親自審理此案,因此在閻律抵達羅佳鎮之前,尉遲觀和鐵碩只好擱下找人一事,暫時坐鎮羅佳鎮。

  每一日,尉遲觀都會坐鎮官衙,藉由鎮民口述,將史簿仁的罪行集結成冊,好方便閻律將來審案,至於鐵碩則是不分晝夜的看守地牢。

  所有羅佳鎮的人都曉得尉遲觀是大官,卻不知道他的真實身分其實是能夠感知萬物的大神官,曾經有史簿仁的殘党偽裝成鎮民,混入官衙,想要暗中救人,只是那些人總是還沒來得及出手,便被尉遲觀感知詭計,讓鐵碩打得滿地找牙,一塊兒扔到了監牢裡。

  史簿仁喪盡天良,幹過的壞事簡直罄竹難書,尉遲觀經常得在官衙忙到深夜才能回到客棧歇息,倒是無事一身輕的冬安,卻也經常跑得不見人影,似乎比他更為忙碌。

  這一夜,同樣沒人知曉她到了哪裡,明月卻早已過了樹頭。

  撫著書案上的木匣,尉遲觀忽然擱下手中的書冊,吹熄燭火起身走出內室,打算出門尋人,不料門外卻傳來輕淺的腳步聲。

  “大人,請問您睡了嗎?”幾聲敲門聲之後,是嬌柔而羞怯的嗓音。

  尉遲觀認得那聲音,雖然意外,卻還是有禮的開門響應。

  “這麼晚了,蜜兒姑娘還有事?”他注視那提著燈籠和竹籃隻身來到門外的蜜兒。

  “我、我我我……”蜜兒緊張極了,她的手腳在顫抖,就連一顆心也撲通撲通的震著。

  “還是鎮裡發生了事情?”他不動聲色的又問,像是沒注意到她臉上的愛戀和決心,以及竹籃裡飄出的濃烈酒香。

  “不、不是的……”她搖搖頭,深吸了好幾口氣之後,才又有勇氣繼續道:“我只是聽說大人今晚吃得不多,所以特地為大人準備了些酒菜,若是大人不嫌棄,今夜,蜜兒願入房服侍大人……”最後一句話,她幾乎是將聲音含在嘴裡,只是寫在眼底的情意,卻是那樣的清晰。

  在這寧靜的夜裡,有美麗的姑娘帶著酒菜來訪,或許是全天下男人最夢寐以求的神跡,然而此時此刻,他的心卻只盛滿了另一個人。

  這幾日他在官衙裡忙碌,全仰賴村民幫忙準備吃食,冬兒雖貪玩,卻從來不曾錯過三餐,今晚她卻遲遲沒有現身,甚至連他特地為她留下的醋溜黃魚和鹵蹄膀,直到涼了,也盼不到她來品嘗。

  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不免讓他擔心了起來。

  他擔心她又惹上了什麼麻煩,更擔心她受了傷。

  “蜜兒姑娘好意,在下心領,不過在下恐怕得出門一趟。”

  沒料到會得到這種回答,蜜兒不由得脫口問:“是很要緊的事嗎?”

  “不錯。”他回答得毫不猶豫。

  “當真……不能耽擱?”她咬緊了下唇。

  “這些日子受到蜜兒姑娘照顧,在下無以回報,只能盡心審案,還給蜜兒姑娘以及所有鎮民該得的公道。”

  這是非常委婉的拒絕,任誰都聽得出來。

  小臉上的羞紅瞬間被蒼白給取代,蜜兒揪緊裙擺,難堪的低下頭。

  “不,大人言重了,是我……是草民不該打擾大人……”一聲嗚咽不小心逸出紅唇。“草民實在抱歉,草民這就退下。”話還沒說完,人已傷心欲絕的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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