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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那張粉唇終於發出了聲音,可卻只吐出了兩個字,而且完全牛頭不對馬嘴。

  “啊?”三名管事同時一愣,懷疑她是算賬算昏了頭。

  就連石英也雙手環胸,嚴肅地看著她。

  只有石蘿好奇地發問:“過年?什麼意思?”

  雖然她和這個孔明玥只有數面之緣,但她始終對他有股好奇心,女性與生俱來的纖細直覺,總讓她覺得他不同於一般男子,卻又說不上是哪裡不同,但她相當欣賞他沉定溫和的個性。

  所有人心思各異,唯獨西門濤眸光湛亮,目光灼灼地看著諸葛玥。

  “入秋之後,將部分女工送往蒼淵城,留下部分女工在城裡幫忙,待來年蠶兒吐絲,再依絲繭多寡,斟酌將剩餘的女工們分批,輪流返家過年,除夕人團圓,就算當月不派薪餉,也勢必有人搶著返鄉與家人團聚。”她不疾不徐地解釋自己的想法。

  “啊,這確實是個好主意!”沒料到他竟然能想出這樣的好辦法,石蘿不禁興奮得發出低嚷。

  石英卻另有憂慮。

  “女工們來自四面八方,返鄉之途千里迢迢,除了自身安全,不管是坐船還是坐馬車,都要花上不少盤纏,女工們未必個個都願意返鄉過年。”他直言不諱,立刻就挑出重點。

  “英爺說的是。”諸葛玥點點頭,完全同意他的說法。“不過卑職記得,西門家為安全運送各地絲綢,幾年間在各地買下不少土地,設下百來間驛站,底下也有多艘貨船,若是願意利用運送絲綢的同時,協助載送女工們一程,既不額外增加成本,也能博得女工們的感激,增加女工們的忠誠。”她淡淡說出解決之道,甚至將好處也分析了出來。

  管事們彼此互望,皆是一臉讚賞,石英也終於卸下嚴肅的面具,對著她微笑。

  “對啊,這招絕對可行,以往我怎麼都沒想到呢!”石蘿實在不得不佩服諸葛玥的才謀機智,“以往工署裡就經常發生女工們托人送錢回鄉,卻遭人拐騙,若是往後咱們願意酌收一點費用,利用相同路線代女工們遞送家書、工錢,那麼不但能替女工們解決問題,也能增加額外的收入。”她眸光晶亮,一腦筋動得飛快,眨眼間就挖掘出另一條商機。

  “石蘿姑娘心思慧黠,輕易就能舉一反三,卑職佩服。”諸葛玥忍不住對她溫潤一笑,佩服她敏捷的心思。

  “不,是孔賬房辦法想得好,我只是依樣畫葫蘆罷了。”石蘿謙虛福身,同樣也是笑意盈盈,雖然他們倆同齡,但她還是差他太多了,自己定得再好好地琢磨琢磨才行。

  兩人惺惺相惜,對面微笑,看在西門濤的眼裡,卻像是眉來眼去。

  石英距離西門濤最近,立刻就注意到,他的眉頭在一瞬間似乎皺了一下。

  “城主,莫非是哪裡還有問題?”他恭敬詢問,以為西門濤另有顧慮。

  “不,這想法相當好。”完全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唯一有問題的是,那抹笑太美麗,讓那張平凡無奇的臉蛋瞬間亮了起來,恍若晨曦破霧,更似明月撥雲,毫無預警地奪走了他的目光。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他笑。

  原來他的笑竟是如此清韻雅亮,恍若輕輕蕩漾在湖面的波光,在瀲灩的瞬間,將它的光彩深深鐫刻進他的心底。

  “那,就照孔明玥的說法執行嗎?”石英又問。

  西門濤沒說話,只是冷漠地點了下頭。

  石英端詳他的表情,多年訓練出來的觀察力,讓他敏銳察覺到城主心中似乎另有心思,不禁順著那道深不可測的目光,看向笑意未失的孔明玥。

  “這事就照著孔明玥的辦法做。”西門濤拂拂手,示意整件事告一段落,話才說完,便重新拿起桌上的花版研究。

  管事們見狀,立刻收斂心思,聚精會神地繼續討論,而孔明玥也理所當然地繼續低頭算賬。

  眼看事情輕鬆解決,石蘿一掃先前憂愁,優雅福身。“那,卑職這就告退。”

  西門濤微點頭,算是回應。

  得到回應,石蘿總算開開心心地轉身離開議會堂。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繼蚜害之後,誰也沒料到西門家在揚州的藥材行,竟會在一夜之間慘遭祝融之禍,不但整座庫房的藥材付之一炬,甚至不幸造成幾名夥計傷亡。

  藥材焚毀事小,但人命事大,加上管事回報起火原因似有吊詭之處,一些同行也乘機落井下石,削價搶客;一接獲通報,西門濤便立刻指派心腹石英和石蘿趕往揚州,嚴密調查事發經過,並調度四方藥材,穩住藥價局勢。

  生意賠了不打緊,但起火原因一定得查個水落石出,還死者一個公道。

  西門濤一口氣派出石家兄妹,可見他對此事有多重視、憤怒。

  只是石家兄妹這一走,西門濤等同於失去了左右手臂,大小事全落到諸葛玥的身上,除了城裡的事、生意上的事,就連七大工署的事也得一併包辦。

  自石家兄妹走後,她這個小小賬房理所當然就成了替死鬼,成天任由西門濤差遣使喚,擔負旁人無法想像的沉重工作。

  西門濤要她上山下海,她就得跟著上山下海,他要挑燈看帳,她就得抱著算盤,乖乖到他的書房報道,就算一夜沒睡,用過早膳後,還是得重新整裝跟著他外出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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