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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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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他無奈輕歎。“讓別人聽見不好,回去我再一字不漏地告訴你。” 她點點頭,不再追問,等回到藥鋪,關起門,左永璿才將那番話告訴她,“就這樣?” 常相思聽完前因後果,並未難過委屈,語氣、眼神反倒像是說他太過小題大作。 “這樣還不嚴重?”他想來還為她大大不值。“一個未出嫁的姑娘被人傳成那樣,簡直是存心壞人清白、想害你嫁不出去!雖然我不在乎那些閒言閒語,再難聽的傳聞也無法動搖我對你的情意,可是我就是不准別人出言侮辱你——”“是你賴住不走,才讓我落人口實,不是嗎?” 他啞口無言。 她在櫃檯旁整理藥材,雲淡風輕地說:“毫無關係的孤男寡女同住一個屋簷下,本來就是讓別人拿來說嘴的好話題,何況一個被人悔婚的老姑娘,沒自慚形穢終日躲在家中,還抛頭露面開藥鋪、當大夫,原本便不容于世俗,若非這方圓數十裡僅有我懂采藥、看病,恐怕大家也不願上門光顧——” 她一頓,察覺自己竟在不知不覺問對他吐露心事,連忙將話打住。“總之,我的事與你無關,請你以後別再衝動行事,給我添麻煩——” “我知道了,我們立刻成親!” 左永璿一把扣住她手腕,逼她旋身回望,常相思這才發覺他的雙眸正熊熊燒著火,燙得教人心慌。 “成親之後,你的一切全與我有關了吧?”他凜容凝睇她的嬌顏,霸氣宣告:“你被悔婚,是因為月老一時糊塗牽錯了紅線,那個秦仁恭算什麼、老姑娘又怎樣?我愛到刻骨銘心,要你生生世世!三生石上刻的是我和你的名,你常相思註定是我左永璿的妻子!” 她屏息,連呼吸都忘了。 心湖裡傳來冰裂的細微聲響,胸口像有什麼東西在四處騷動,全是她不曾有過的戚覺。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臉皮比城牆還厚,連自己姓啥名誰都不記得,卻老嚷著要娶她的怪男人,總能輕易打亂她的心緒?明知那不過是男人的甜言蜜語,根本信不得,為何還是會動搖?覺得有些甜、有些酸、還有些不知所措…… “相思,嫁給我。” 他低哺,雙手不知何時輕捧著她發燙的雙頰,一時情生意動,忍下住就湊近那張誘人的嫣紅小嘴——“啊!” 他輕喊一聲,偷香還沒偷成,耳旁突然傳來一陣像蟲咬又像針刺、微酸微麻的怪異感覺,手一摸——喝,竟然紮著根銀針!“放心,紮你的下關穴,下過是治你的『嘴壞』。”及時尋回神智的常相思,下手可是快、狠、准。“不過下次你再敢有意輕薄,小心我讓你再也不能人道!”她一拔針,他隨即拙住她手腕。“我並非有意輕薄,而是情不自禁。” 她凜容。“放手。” “此刻放手又如何?我已經認定你,一輩子都休想要我對你『放手』。”他鬆開她的手,卻展開雙臂將她困在櫃檯和他之間,目光緊鎖下栘。“相思,別把我和其他男人相提並論,我對你真的是一片癡心——” “一片癡心?”她昂首,唇角噙著一抹冷笑。“是,我有一副好皮相,還救了你一命,這樣你就認定我?你的癡心也未免太隨便。假使我是個醜姑娘,你還會一醒來就向我求婚?你看上的只是我的美色,天下男兒皆一般,你也不過如此,膚淺!” “是,你美,卻不是天下絕色,不是我所見過的姑娘中最美的一個,偏偏我就只中意你。” 她的揶揄真有些激得他惱了,“我若膚淺,就不會像個傻子般記掛你十多年,看也不看那些美人一眼。當年我是被你的良善勾了魂,一下山便昭告眾人我將來要娶你為妻,立即派人尋你,偏偏翻天覆地也找不著——” “我們見過?什麼時候?” 雖然聽不懂他究竟在說些什麼,但常相思聽出了古怪,卻暫不說破,順著他的話往下問。 “十多年前,我騎馬失控被摔入湖裡,是你救了我,從那時起我就不曾忘記你——” “下曾忘記?所以你根本沒失憶?” 糟!左永璿一咬牙,反正已經說漏了嘴,乾脆跟她坦承,也省得繼續當“來福”。“是,我名叫左永璿,家住京城,假裝失憶只是為了博取你的同情留下來,好讓你對我日久生情——” “出去!” 下待他說完,常相思便一把將他推開,鐵青著臉飛快走到門邊,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我不會離開。”他反而拉了把板凳坐下。“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我最討厭別人扯謊欺騙,你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沒讓我生情,倒讓我增厭。”她漠然凝睇聽聞她所言而緊蹙雙眉的左永璿。“有家不回,讓家人擔心受怕,這種人我更加厭惡!” 瞧她真的動了怒,左永璿不想和她繼續僵持,只好先軟下身段求和。 “相思,你明知我這麼做全是為了你。正是因為被你一救鍾情、二救傾心,認定非你不娶,我才會——” “無論什麼理由,說謊就是不對。何況我根本無意婚嫁,請你別再苦苦糾纏。”她不想聽他任何解釋,直覺該趁此機會將他趕走,才能回復原先的平靜生活。“請離開,否則休怪我去報請官府攆人。” 他動了動唇,最終還是放棄繼續和她爭辯。“好,我出去。” 見他如此乾脆,常相思的心莫名一扯,卻倔強地抿唇不語,甚至轉過身,連目送他離去都不肯。 “不過,我不會離開。”左永璿拉閂開門,背對著她說:“經過十多日的相處,我對你絕不僅是一見鍾情的衝動,無論你怎麼看我,我想娶你為妻的心意永不改變,在贏得你的心、讓你再度露出和當年一樣的笑容之前,我絕對不會離開。”常相思聽見門開了又關上,這才幽幽轉身。 她想起來了。 九歲那年,娘帶著她上京為外公祝壽,順便沿路打采爹和哥哥的消息,卻是一無所獲。 當時,外公勸不了堅持留在家中等爹和哥哥歸來的娘親留下,又不舍她們母女相依為命,便決定將百年藥堂交由大舅繼承,隨她們一起回到城郊的小村莊開起藥鋪。 途中,她在山上救了一名落水少年,卻沒擱在心上,而他,竟從此將她放在心裡,甚至在重逢時便認出她來。 要說心中沒有一絲感動,絕對是假話。 可如同自己當初直覺,一旦解開這些謎題,只會無端增添心亂。 這些時日,她仔細留意過左永璿的談吐、舉止,此人見聞廣博,又通射、禦、書、數,絕非普通的市井小民,顯然出身非富即貴,這樣的人物對於只想平淡度過餘生的她,是個不想沾、更不能沾的麻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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