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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一聽見有人問起自己,傅香濃立刻回神,頭一低,伸手便要遮臉,卻被諸葛嬌嬌一把拉住。她還怕別人沒瞧清楚,攬過傅香濃的肩,指尖點上她左頰——

  “大頭哥,你眼力越來越差了!瞧見這疤痕還認不出來嗎?她就是近來京城裡頭號的風雲人物,名聲響噹噹的永康王妃。”諸葛嬌嬌說著還拍了拍自己胸口。“順道一提,我剛剛才收了她當我的乾女兒。香濃,叫大頭叔。”

  “……大頭叔。”

  傅香濃的淚已在眼眶裡打轉,不明白左王妃為何對誰都好,獨獨要如此戲耍她,逼她面對眾人的指指點點、輕蔑目光……

  “噯,別那麼喊、別那麼喊,我金大頭擔當不起。”

  她一聽,頭垂得更低,努力咬著唇不讓自己當眾落淚。

  唉,看來大家果然還是無法理解她的苦衷,連讓她喊一聲都覺得不願意——

  “王妃,這送您。”

  驀地,一根雕功精細、嵌著珠貝的玉鈿映入了傅香濃眼裡,隨之往上看,金大頭那張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歪扭臉龐讓她一時愣住,不曉得該不該接下。

  “大頭,你要哭就哭、要笑就笑,別端著那張臉嚇壞了我的乖女兒。”諸葛嬌嬌老實不客氣地往金大頭那顆光頭上一敲。

  “我哭起來更嚇人哪……”

  雖然有自知之明,但金大頭還是忍不住當眾哭了起來。

  “王妃呀,您為了誅奸臣、殺昏君,不得已開了凝香樓當鴇兒的事,大夥兒都聽說了,真是委屈您了!小老頭的獨子也是冤死在奸相手裡,說起來您算是幫我報了殺子之仇的大恩人,我沒什麼能答謝的,只能將我自認做得最好的玉鈿送您,您要是不喜歡,改天我——”

  “喜歡,我非常喜歡。”傅香濃不忍推拒老人家的一片心意,連忙收下玉鈿。

  “喜歡就好、喜歡就好,再讓我給您磕個響頭——”

  “千萬不要!”傅香濃連忙下轎扶起他。“大頭叔,您別多禮,香濃擔當不起。”

  “王妃千萬別那麼喊,我怎麼擔當得起,還是讓我跪謝——”

  諸葛嬌嬌也下轎勸他。“大頭哥,你別折煞她了,哪有長輩跪晚輩的道理?人家是巾幗鬚眉,不計較這些俗禮,你再堅持反倒是為難她了。”

  “好,不為難、不為難。”金大頭連忙站好,不再堅持下跪。

  “王妃,請您也收下我做的繡荷包。”

  一位略顯羞赧的青衣姑娘,不知何時來到傅香濃面前,恭敬地呈上一隻精繡雙蝶舞春的荷包袋。

  “小姑娘,你又是為什麼要送永康王妃東西?”諸葛嬌嬌代傅香濃問出了心中疑惑。

  “因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兩年前我賣身葬父,是永康王妃幫忙我辦喪事、安頓弟妹,我已經認命要入凝香樓賣身還債,王妃卻說除了如玉姑娘,樓裡不收清官,只取我一條繡帕抵債,就讓我回家和弟妹團圓,所以我比誰都清楚王妃是個大好人。”

  說著、說著,青衣姑娘也掉下淚來。

  “王妃,鈴蘭一日不敢忘記您的大恩大德,也叫弟妹牢牢記得您是我們白家的大恩人,現在我只能送上一個小荷包聊表謝意,可將來我一定會成為京城第一繡師,為您縫製最美的衣裳。”

  “我等著那一天,這是好事,別哭了。”傅香濃既感動又開心,掏出繡帕為小姑娘拭去淚痕,但自己也掉下淚來。

  “王妃,您怎麼勸小姑娘別哭,自己也哭成了淚人兒?”路人甲遞上自己賣的嶄新花帕。

  “是呀,那麼漂亮的臉蛋,哭花了多可惜。”路人乙加入勸哄。

  “唉呀,拜了嬌嬌那樣不長進的乾娘,難怪她想哭了。”路人丙開玩笑要逗她開心。

  “這倒是,肯定是嬌嬌硬押著人家拜乾娘的,還逼她坐那麼誇張又招搖的轎子,換成我也想哭了。”路人丁跟著戲謔附和。

  “喂,我不說話,你們就當我死啦!”諸葛嬌嬌兩手插腰,故意裝凶。“她是王妃、我也是王妃,我難過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哄過我?”

  “愛說笑,向來只有你讓人難過的分,有你這麼個流氓王妃,我們不哭就很好了,你還哭咧!”

  “你!我看你們是眼紅我收了這麼個疏財仗義、施恩不望報,心腸好的乾女兒,嘔死你們算了!”諸葛嬌嬌挑眉噘唇,得意得很。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永康王妃端莊賢淑,哪像你,都做了二十幾年王妃了,還吱吱喳喳地像只麻雀,跟人家怎麼比?虧你還好意思收人家當乾女兒,我都替她覺得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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