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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為了報仇,他傷癒後改名“齊天”,遠走關外,靠著左永璿的資助和自己拚了命的努力,僅僅五年便掌控了關外畜牧命脈,成了漠北霸主。

  他養的千萬良駒足以踩平皇城,他蓄積的財富足以徵募百萬雄兵,只要他揭竿而起,皇朝立刻風雲變色、血染成河!

  雖然他誓言推翻昏君,但是讓無辜百姓為他陪葬,他又於心不忍,便說動以賢能著稱的香王韓東麒,和與他情同兄弟的左永璿共謀起義,希望以最少的傷亡完成江山易主的大事,忍了六年,才在時機已臻成熟的此刻返京佈局,也終能回到故居。

  別人聞之色變的鬼怪之說,是他恨不得能親眼目睹的奇跡,他夜夜來訪,希望親人們能現身與他相見,可是一連數夜,別說女鬼,連什麼鬼火、鬼啼也沒見著、聽著,這廢墟靜得只聞草間蟲鳴,哪有什麼……

  忽然,暗夜靜謐中,一陣極細微的哭聲隨風飄來,南天齊怔了下,立刻循聲奔去。

  傅香濃一身縞素,在當年的佛堂舊址前焚香祭拜。

  今日正逢南家滅門忌日,她特來遙告宅中眾冤魂,奸相與他女婿已因她的美人計反目成仇、自相殘殺,也落得家破人亡的報應,大仇已報一半。

  接下來,她將傾全力誘殺昏君,縱使可能逃不過玉石俱焚一途,可她心中卻異常平靜,沒有恐懼,只有期待,因為九泉之下有她摯愛的丈夫,他們夫妻終能團聚——

  “香濃?”

  她一怔,手中成迭冥紙盡數落入火中。

  “香濃?”

  南天齊望著眼前曾在夢中出現千百次的熟悉身影,明明僅有十步之遙,他卻腳步遲疑、忐忑不已,不敢貿然上前確認,就怕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

  傅香濃轉過身,不敢相信自己日思夜想的丈夫,真的出現在眼前。

  雖然他蓄了胡,長髮不羈地披散過肩,剛棱的面容更添了幾分粗獷,可她仍一眼便能認出,那確是她此生最愛的男人,只是和她一樣,身心似乎皆被歲月摧折了不少滄桑。

  更令她詫異的是,他有影子、腳未懸空,分明還是個活人!

  太好了!原來他沒死……

  “天齊……”

  那彷佛泫然欲泣的低喚,讓南天齊的心碎了又碎。

  雖然她不知何故以皂紗覆面,只露出一雙眼睛,但那濃情似水的澄亮眸子、柔婉醉人的嗓音,分明就是他的妻子沒錯。

  可是……他明明聽說當年滅門抄家的消息不知因何走漏,當官兵撲滅王府火勢,才發現所有婢僕盡散,唯獨南家人不曾潛逃,奶奶懸樑自盡、爹引劍自刎,香濃更被烈火燒得面目全非——

  “香濃,你是人是鬼?”

  他看著她腳下的影子,期待萬分地朝她走去。

  “不,不管你是人是鬼,我永遠都不會再讓你離開我——”

  “別過來!”傅香濃惶然喝止他。“人鬼殊途,你再過來我會魂飛魄散!”

  沒錯,傅香濃已死,如今的她不再是尊貴的永康王妃,而是凝香樓的香嬤嬤、名震京城第一青樓的鴇兒,再也無法與他匹配,又何苦相認,平添心痛?

  “人鬼殊途……”南天齊無法相信她真是一縷幽魂,卻也不敢妄動。“不可能!你有影子,你——”

  她急急打斷他未竟之語。“我只是來見你最後一面。”

  話說出口,傅香濃卻是心如刀割。

  她想知道這些年來他究竟身在何方、做了些什麼?過得好不好?好想奔入他懷中,傾訴心中的相思和別離之痛,腳卻像紮了根,動也不能動。

  因為她心裡明白,天齊只是一時迷惑才止住腳步,她再待下去肯定會被識破,到時想走也走不了。

  無論如何,她都不想讓他知道自己身處花街柳巷的事實,就讓他當她真的成了一縷幽魂,讓美好的自己永遠停留在過往,冰清玉潔、不留半點瑕疵,這樣就好……這麼做才是為他好……

  “我……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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