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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修長的指拉開一卷年代略久的羊皮,其中有些破損,字跡也淡得快看不見,卻還依稀可辨其中書寫著經文。

  衛泱凝神,卻始終看不穿這豐皮究竟有何不同,非得慎重其事鎖在寶盒裡。甚至延續天朝的龍氣藏納於何處,也未有提示。

  兩拳握緊,平日俊逸風采過人的臉龐,徒生一絲猙獰。

  “可惡!”

  墨黑的瞳就這麼鎖著那張羊皮,按在上頭的掌心因為動氣而陷入桌面,此物就在眼前,他竟參悟不出其中的道理!

  夜更深了,鑽入窗縫的風也更顯張狂,甚至湮滅微亮的燭火。

  窗花上的月華漫進其間,撒落在羊皮紙上,衛泱的眼裡,跳竄著一抹火花。

  本是墨色的經文上,隱隱浮現兩個金黃暗字於經文之間。

  懸、空。

  他到底,還是得了這盒中之物!

  天朝龍氣,未來將握於六神之中;自此,不再受皇朝左右——如今,已是勝券在握!

  尾聲

  陰陰的天、涼涼的風、咚咚擣衣聲。

  “姊姊、姊姊!”一團淡藍色的影子從遠處飛奔而來,兩手握著新鮮甜蜜的團子,胖胖的臉嫩白得讓人想咬一口。

  祝君安在溪邊擣衣,聽見男孩細軟的喊聲,趕緊抬頭。

  “姊姊,你衣服搗完了沒?”

  “還有幾件,再等等。”她笑道,這小鬼成天有東西吃就歡喜,而且還維護她維護得緊,有什麼好東西都多算她一件。

  “這是滕罡叔叔給我新做的蜜團子,好好吃、好好吃喔!”他興奮地說,胖臉一說到吃都發起光來。

  “好吃你還不吃?大老遠拿到這裡來,要是跌跤沾了土,到時就沒得吃了。”

  “這兩枝是我和小符哥哥留給你的,真的是好好吃,你不吃就可惜了!”他說得認真,眫臉難得嚴肅。

  “你吃了幾枝?”

  “一枝!滕罡叔叔說大家要是覺得好吃,就要在茶樓裡試賣,你快吃,人間極品啊!”

  聽到他如此說道,祝君安差點笑到栽進溪底,這小鬼不過才六歲,人小鬼大!

  “不行,這幾件衣明天要給人,拖不得。你幫我吃,姊姊相信你的口味。”

  “不可以!我說你吃你就要吃,你洗了一下午的衣,這種活兒做了很累,要吃才有力氣。”他一把將團子塞進祝君安手裡。“我、我來洗!反正我從小看你洗到大,不會都看會了。”

  話說完,小小的身子就擠走祝君安,蹲在石上搓著衣。

  “君憫,你小心些。”她笑著,這個弟弟和她截然不同,性子很容易和人認真起來。

  祝君憫煞有其事地洗衣,專注的模樣讓祝君安看了不禁有些鼻酸。這到底,也是過了幾個年頭,繈褓中的小娃如今也都這麼大一個,再幾年就會和她同高了。

  坐在石上,祝君安團子也不吃,只是看著他努力的背影發怔。她最後,終於找到勇敢活下去的理由了。

  “想什麼?”輕輕的一聲問話,接著是一張俊顏貼在面前,張嘴咬了團子的符華堂。

  “我還在想,君憫怎麼會來這兒找我,原來就是你做的頭!”她還以為下午他們會逛逛街市,鬧上幾個時辰。

  “他說想找你說話,你也知道這小子黏你像黏娘,一刻也分不開。洗衣手酸不酸?”符華堂坐在她旁邊,按著她的肩。

  “不會,秋衣嘛,浣習慣了。”即便住在貴風茶樓裡,祝君安仍堅持自己應當有份差事,好將祝君憫扶養長大。

  雖說多少還是得靠其他六神幫忙,她不敢說獨自照顧,但是大部分應當要親自做的事,祝君安無半點推諉。

  “明年,我想讓他上學堂,畢竟我也攢了一筆錢。花掌櫃說他口才好,去學堂習字,以後就可以少讓富爺利用著去跑堂,好到櫃檯那邊做她的小助手,讓她能偷點小懶。”祝君安笑了,雖然她覺得祝君憫跑起堂來還挺有模有樣的。

  “複應只是怕君憫成天和璟丹攪在一塊,學了他那油腔滑調的虛浮性子就不好了。”

  她嘻嘻地笑,神采飛揚。“有富爺那般口才也沒啥不好嘛!”

  兩人並肩一塊談天,偶爾偷這閒暇的午後時光,自是難得的寶貴相處片刻。縱然同處一個屋簷下,卻還是嫌不夠。

  “啊啊啊!”祝君憫衣洗到一半,一個沒留神,讓手上的衣飄進溪底,給沖遠了。“我的衣、我的衣啊!小符哥哥快救我的衣!”

  “你你你,真是不小心。”符華堂念了他一句,趕忙起身拍了臂上的軟鞭,要擲去救那件飄遠的衣。

  “啊!要小心,別扯破我的衣喔!”祝君憫在他出手前,趕忙拉住符華堂的衣袖,謹慎地交代。

  “欸,你讓不讓我救啊?”這小鬼使喚人的模樣,跟花複應還真像,下次他也要把祝君憫帶進賬房裡,別讓他和那群人瞎混。

  “好好好!但是,還是要小心喔!”

  “囉唆!啊,我勾到、勾到啦!”

  “小符哥哥真厲害,慢慢的、慢慢的。唉呀,又沖走了啦!”

  “還不都你這小鬼害的!別拉我,害我失手你就皮癢啊……”

  祝君安見一大一小立在岸邊,對著那件要飄到很遠的衣又叫又喊的,好不帶勁兒呀!

  “小符哥哥,快點!飄遠了、飄遠了!”

  祝君憫哭腔的音調飄在半空中,一旁還有沮喪無法及時挽救的符華堂。

  兩人目送著那件被急流沖走的衣,有些不知所措。

  “哥哥,我們到下面去找,好不好?”

  “好……”

  祝君安見他們如此懊惱,忍不住上前拍著兩人的肩頭輕聲安慰:“沒關係,飄了就飄了,再下面就是瀑布,衣服是救不回了。”

  兩人回望,嘴巴張得可塞進一個大鍋。

  她又點點頭,安撫道:“不要緊,那是小符哥哥的褲子,人家的衣我已經洗好了,回家吧!”

  “呃啊……”

  “你這臭小鬼!你誰人的衣服不掉,偏偏拿我褲子動手,我要脫下你的褲子扔進溪裡!”

  陰陰的天、涼涼的風,秋色正濃。

  明天,會是個好天氣吧?

  祝君安抬頭望天,嘴角彎成新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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