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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三日前,在他的生辰上,趙勤將她當成賀禮送來,讓他怒不可抑,卻無法在人前不留半點情面,將好好的聚宴給打亂。

  因此,他忍著一口氣直到宴散,便一徑火得離開府邸,先回到尚書部裡降降火氣,以繁忙的公務為主,不願想這樣惱人的事。

  “君今無處可去,盼大人發發善心,收留我在府中。君今可替大人解悶,會唱唱小曲兒,撫琴舞戲……絕對不讓大人生悶。”她話聲輕柔。

  邦彥揚高眉,這音潤嗓細,但話實在太不得體。“趙勤將你送來,是要毀我心志,縱情于玩樂享受之中嗎?”

  柳君今聞言,隨即驚得跪下賠罪。“君今沒有這意思,請大人息怒。”她怕得連話都隱約顫抖。

  若不是她太大驚小怪,便是他反應太不尋常。邦彥看著她跪地叩首,那卑微的模樣,如同曾被人嚴厲的管教,才會慌得六神無主。

  “你不必戒慎恐懼,我沒有其他的意思。”

  “謝大人,謝大人!”柳君今忙謝恩,連頭都不敢抬。

  邦彥覺得啼笑皆非,她膽敢擅闖至他面前,擾了他的寧靜,卻在此時顯得戰戰兢兢,未免也太過度反應。

  “你,到底在怕什麼?”方才,她不也和他有應有答,沒現在的氣弱。

  柳君今低首,仍跪在地上。“我……我怕大人將君今趕出府邸……只要能留在尚書府中,要我做什麼都好!”

  “抬頭。”她說話總悶著頭瞧著石板,未免也太不尊敬人。

  她小心翼翼地遵從他的話,眼底藏著些許恐懼。邦彥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莫非真要使弄所謂的美人計?

  他歎息,將她拉了起來。“留在尚書府中,你能做怎樣的事?我這裡沒有職缺。”再說她來路不明,貿然安置在此地,又是趙勤帶來的人,恐怕不過是養虎為患。

  “我可以從頭學過,鴇嬤嬤說我頗有領悟力,習什麼事都快。”她出身也不是大戶人家,雜事從前也做過,只要吩咐幾句,她能應付得來。

  “府裡的粗活都是男人幹的,我這裡若真有缺,倒是缺個護院,你能做嗎?”並非他嘲弄她的柔弱,而是這裡確實沒有適合她的職位。

  “大人真要君今離開?”柳君今抿著唇,她要是被趕出尚書府,那倒不如別賴活著了。“那好,我求大人發發善心,賜君今一杯毒酒。”

  “你瘋了嗎?”她的要求,誰會應允?

  “若出尚書府邸,我只能被遣送回妓館。”要回到從前倚門賣笑的日子,她寧可一死逃離,也不願踏入。

  “我替你從樂戶中除籍,還你安定的生活。”對他而言,這並不太難,又能將她請走,一勞永逸。

  “君今只想找個可以討個平靜日子過的地方,大人可能不清楚,像我這樣的女子,一旦除名也同樣會惹來風波。”那些曾經聽過她唱曲兒的狎客,可不會放她過清幽的生活。“幸運些,可以到茶館走唱討點銀兩糊口飯吃;倒黴點,或許會因為沒攢錢的地方,又回到妓館裡。”

  邦彥擰眉,她說的話倒也很實在。府裡多她一口飯吃並不會有任何負擔,但誰能料得准她是否將引來風波?

  “言下之意,你真耍賴在尚書府不走?”

  “君今自幼雙親皆亡,城內裡舉目無親,若有人可以接濟,君今也不會落得如此田地。”

  邦彥深深地看她一眼,心裡一方是希望她離開尚書府,而另一頭卻因為方才的夢,而無法狠下心來。

  “你……”他揮揮手,頗為無奈。“以後你出入的地方有限,若沒我允許,不可擅闖府裡任何一處。”

  “君今明白,下人該有下人的模樣,往後會多加注意的。”

  “別說什麼下不下人,你只須謹言慎行,這樣便行。”邦彥話說完,擱下兵書在桌上,打算請福管事為她安排日後在府內的住處。

  不過想必福管事也應當早有準備才是,要不她這三日,睡在何處?

  “大人……”見他要走,柳君今迭不忙地喊道。“瑾湘小姐是您的未婚妻?”

  邦彥轉過身,看了她一眼。“你的消息真靈通。”他淡淡地笑,頗有嘲諷的意味。

  柳君今苦澀地彎起嘴角。“真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對。”

  “以後我的事,你無須知道。”不知怎地,他聽了心頭不甚舒爽,降了語調,口氣帶有幾分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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