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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直到友福對她的叫駡,鳳笙這才真正明白,縱然自己活得多理直氣壯,最煎熬的不是自己,而是一起生活過的親人。

  她的存在,終將成為他們最重的包袱。

  “小翠,如果可以,有機會就離開玉樓春吧!”鳳笙語重心長地說:“反正到哪裡都可以打雜伺候主子,又為何要在這裡呢?”

  “姑娘!”

  “你還年輕,未來還長遠得很。而我呢,老實說,青春已不再了。當嬤嬤說最近買了個女娃回來,我心裡就已經有底了。”她站起身,走到屏風後脫下紗衣,換上衣裳。

  小翠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邊,替她更衣。

  “姑娘……你真要順著嬤嬤的意?”

  “這是每個玉樓春第一花魁必經的路。”鳳笙說得雲淡風輕,不當成一回事。

  “你知道嗎?當年被踢走的花魁,也是因為我出現而被迫賣掉初夜。後來,我取代她的地位,穩坐西陵城第一花魁的位置。”

  驕傲自滿的她,到頭來也是無可避免走到這一步。就像當年在她眼前,哭著求嬤嬤不要將自己給拍賣掉的花魁一樣,鳳笙記得那時她還拉著自己一道求嬤嬤。可是心高氣傲的她,怎可能多事?她只是冷冷地揮開那位花魁的手,眼睜睜看她被人架上樓臺,任底下那群如狼似虎的男人漫天喊價。

  終究,她也是走到這一步了。鳳笙感歎,不過才兩年的光景,就輪到自己被架上樓臺的命運。

  “所以,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日子一久,你總會見到的。”鳳笙拉攏衣襟,話清淡如風般,一吹就散掉了。

  “姑娘,難道你真不走?”小翠不信,姑娘的性子有多烈,怎可能任由嬤嬤做主?

  “我再和你多嘴一句吧,在我當小婢的時候,也曾有個丫鬟放走被推上臺的花魁,結果嬤嬤將丫鬟活活打死。”鳳笙穿整好衣裳後,到鏡臺前梳理淩亂秀髮。“事後,也逮回逃跑的花魁,打斷她的手腳,再扔進河裡活活淹死。”

  小翠倒吸一口氣。“怎可能?官府不逮人?”終究也是一條人命呐!

  鳳笙冷笑,眼裡鄙夷的神態盡露。“這個世道,笑貧不笑娼啊!”玉樓春有錢有勢,還有許多王公貴爵在後頭撐腰,誰敢動?

  與楊媚交好的人什麼妖魔鬼怪都有!這點鳳笙可是相當清楚。

  “但是姑娘……”小翠不死心,還在勸說。

  “你出去吧!妝我自個兒畫,去門邊守著,我很快就好。”看著鏡中的自己,鳳笙已經見不到太多的情緒。

  如果一切真是命,那她也要選擇自己心甘情願的方式,轟轟烈烈地走一遭,才不會愧對自己。

  她,藍鳳笙——絕對不向命運低頭!

  第七章

  “二當家,那不是鳳笙姑娘嗎?”桂貴揉揉眼睛,瞧著樓上那張絕麗的容貌,在今晚似乎更是風情萬種。

  “真奇怪,今兒個玉樓春特別熱鬧哩!”

  此刻,玉樓春高朋滿座,而且還是比平日多出三倍以上的人潮,其中還不乏有衣著貴氣的王爺,來的都是西陵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

  裴徹與桂貴還未踏至玉樓春的大廳中央,就被一個穿灰衣的小跑堂攔下。“爺兒,您也是來參加競價的嗎?”

  “競價?”裴徹挑高眉,聽不懂對方的話。

  “啊!您是裴府的二當家!”小跑堂眼尖,認人的功夫堪稱一流。

  “算你這小子識相!”說起自家主子的威名,他桂貴敢打包票,在西陵城內沒人不識得。

  “小子,你們玉樓春今晚有啥名堂?全都鬧哄哄地,該不會有戲班來這兒唱戲吧?”

  桂貴東張西望,忽地與臺上的鳳笙對望,忙不迭朝她揮手,笑臉以對,孰料竟換得鳳笙的冷漠以對。

  “二當家,我說鳳笙姑娘是不是今晚心情不好呀?瞧她那張臉臭得像剛從水溝裡撈上來哩!”

  “兩位爺兒,今晚玉樓春這麼熱鬧,當然是托咱們大紅牌鳳笙姑娘的福呐!”

  “此話怎說?”裴徹不著痕跡地環顧四周,所有人的目光也一致地落在他的身上,帶點相互較勁的意味,這讓他非常不解。

  “等會兒,可是鳳笙姑娘初夜的競價大會哩!”跑堂話才方說完,裴徹和桂貴傻得無法消化對方的話。

  “初……初夜?”這也能做買賣?

  桂貴不是沒有耳聞過,只是自家主子一向對聲色場所並無多大興趣,最多也是陪著生意上的客人應酬幾回,可沒見過這樣“活生生”的競價場面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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