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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你和阿妘認識多久了?”兩人並肩散步,將嘈雜聲拋在身後。

  “半年。”尹錕諺不知如何回答才得體,仔細想想他們從認識到相處不到三個月,而且又分開半年到現在才見面,這其中的來龍去脈不知該怎麼說清,只好保守的答覆。

  “不算太長,但也不短。”

  “是的。”

  “自從阿妘上臺北念大學後,就很少回來,除了每年過節之外,再來就是家裡長輩介紹對象時,我們才會見到她。她一個人北上我很放心,因為她總是清楚自己要做什麼,像你看到的,她是家裡的長孫,從小就是那些堂弟堂妹的模範。”說起這唯一的女兒,項爸很是驕傲。

  尹錕諺看著一個父親說著自己女兒時,眼底閃耀著熠熠的光采,深受感動。

  “吃苦喔,她也沒回家吭過一聲。記得她畢業後剛找工作時,我跟她娘上臺北看過她一次,她不知餓了多久,整個人瘦到不成樣,看得我跟她娘都快嚇死……就算是如此,你知道嗎?她每個月還是按時寄錢回來。”項爸一回想當時的情景,心疼得眼淚都快掉出來。“明明都沒錢吃飯,還逞什麼強?家裡又不缺這個錢?”

  尹錕諺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因為這絕對是項裴妘會做的事,她的逞強固執,無非是希望自己愛的人能過得比任何人還好。

  “幸好這幾年她堅持的工作越來越穩定了。聽她臺北的表哥說,現在阿妘的插畫很值錢。她每年寄回來的錢有變多,啊我差點懷疑她是不是又在逞能了,後來也是從她表哥那邊知道這傻孩子的本事,才真正放心。”項爸朗聲大笑。“我表面不說,其實比她娘還要操心那丫頭啦。”

  “那也是因為您愛她的緣故。”尹錕諺終於瞭解她的外冷內熱,應該是出於家族遺傳。

  “尹先生,我不知道你們年輕人有什麼打算,可是我能夠告訴你,你是阿妘頭一個主動帶回來的朋友,證明你對她而言很重要啦。”

  項爸望著前方田埂,淡色路燈探照出他已花白的短髮,和歲月刻花在他眼尾的皺紋。“咱們做父母的,不求子女賺大錢、成大器,只希望他們這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遇上個疼她、愛她的人,安捏就好啦!”

  項爸轉過頭去,深深地望著這個女兒主動帶回來的男人,這男人眉宇間昂然的英氣頂天立地,連他活了這一大把歲數,也難得見過幾回。

  “爸!要切蛋糕了,快點回來呀!”項裴妘在廣場上喊著。兩個男人走得這麼遠,這步也散得太久了吧?“大家都在催了。”

  項爸瞧了遠處朝自己奔來的女兒,一掌按上尹錕諺的肩頭。“等你以後做了父親,就會曉得我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跟你說話。”

  尹錕諺可以感受到肩膀傳來隱隱的溫暖熱度,那是一個父親對女兒最真誠炙熱的感情,以及種種不舍又擔心的矛盾情感。

  直到項爸笑笑地走向廣場,留下他一人時,尹錕諺忍不住開口。“伯父,謝謝您和伯母生下裴妘,還把她照顧得這麼好,才能讓我幸運地遇見她,對您我只有萬分的感謝!”他深深一鞠躬。

  “愣小子,這麼喜歡叫伯父啊?是怕跟我太親近嗎?”項爸哈哈大笑,朝身後的他揮了揮手。

  “項……爸?”他略為不安的小心喊了一聲,顯得謹慎惶恐。

  “唉,就說是愣小子蘇,真是的。”項爸邊走邊碎碎念。“還是把阿妘多留幾年在身邊好了。”

  尹錕諺一聽之後開始心急了起來,趕忙再嘴甜補一句。“爸!”

  喔,原來多個兒子叫爸爸,這滋味還真是不錯!項爸拍著大肚子又是一陣如雷的笑聲,腳步依舊朝廣場走去。

  “爸,快點!你跟他哪有這麼多話聊呀?”見他們倆慢吞吞,項裴妘伸手拉著自己的父親,對於仍杵在原地的尹錕諺倒是不在意。

  “阿妘,叫客人一塊來切蛋糕,晚了,你的那份就要請人家吃了。”項爸拍拍她,將女兒推到身後,自己像個局外人似的走開。“還有,我很喜歡那孩子,你別凶巴巴的把人給嚇跑,否則以後吵架,娘家沒人給你靠啦。”

  “你到底在說什麼?”項裴妘望著老爸的背影,納悶了半天。

  一回頭,尹錕諺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害得項裴妘剛旋身就撞上他胸膛,還好她夠機伶,沒把鼻樑給撞歪。

  “你走路都不出聲的啊?”

  “是你反應遲鈍。”

  項裴妘用力捶他一拳。“我爸沒跟你講我的壞話吧?”

  “你?”他懶懶的揚高眉。“可多了。”

  “尹錕諺,剛剛是誰幫你把芋頭給吃完的?一個男人還不敢吃芋頭,講出去是丟不丟臉吶?”得了便宜還賣乖,她看起來這麼好欺負嗎?

  “這是男人之間的秘密。”他拍拍她的頭。“對了,都已經三十歲了,你有沒有什麼人生規畫?”

  “人生規畫?”都活了三十年,現在說規畫會不會太晚些?

  “不會吧,你人生從不規畫的?”他故作吃驚狀,模樣很是欠揍。

  項裴妘大為光火。“奇怪,我人生怎麼過需要你來干涉嗎?我爸媽都沒有意見了!”

  “這樣不好,人生要提早規畫,才能安心退休。”他語重心長的叮嚀,毫不開玩笑。

  “你是轉行賣起保險了?”莫名其妙,這句廣告詞是從人壽險公司撿來的?

  “沒有。”他表情嚴肅了起來,兩手抱胸。“自從二十三歲以後,我就有個遠程目標,來到這邊以後,才發現它已經變成自己的近期計畫。”

  “這樣啊?很迫切?”

  難不成是工作上的事?她實在想不透他的計畫是哪樁,畢竟太久沒見面,他的想法一時半刻她也摸不清,兩個人剛重逢就吵嘴個沒完,所有時間都浪費光了。

  “十萬火急,而且非做不可。”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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