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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長空無語,她很想問他究竟在那片天際裡尋找什麼?什麼是他寧可花一輩子去牽掛,也不願放手的記憶?那到底值不值得他如此死心塌地的執守?

  尹錕諺將她抱得很緊,深怕她走,只能激動地環住她的腰際,把快要奪眶的淚眼埋在她懷裡。

  大雨掩飾了他的淚水,卻埋葬不了他的心碎、掩蓋不了他的狼狽。

  “你若要留在我身邊,就別輕易捨下我。”別抱著情分卻殘酷地留下他,一個人遠走高飛。“不要和她一樣,都要走了,還說愛我。”

  項裴妘聽他話裡的埋怨和痛苦,心底情感逐漸發酵,很嫉妒那個被他掛心的女人不是自己,更討厭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出現企圖擁有他的想法,變得很想佔有懷裡的男人。

  她知道,他們終究會在某天相互道別,各自回到人生的軌道;也明白這場短暫的相遇,到不了所謂的永遠;更清楚一旦放入感情,抽離時便會痛苦難忍——

  可是,此刻擁著他的自己,怎麼會感到如此幸福呢?

  “別把我當成她,我們說好要當對方的陌生人——現在,也請容許我,做一個愛上你的陌生人。”她苦笑,任雨水滑過面頰,代替她的心酸。

  原來在他面前,承認愛情是件既美好、卻又掙扎痛苦的煎熬。

  項裴妘必須告訴自己,在駐進他的心房以前,已經有另外一個他永生都忘懷不了的人,活在那處他特地留下的位置。

  “是的,我沒有忘記,都說好要當陌生人的。”抵著她的額,他笑著說,心中感動,眼眶濕潤。

  “你別黃牛,你心底那個陌生人的位置,我是第一順位,別把我推離。”雖然他一輩子都會眷戀那道身影,也很可能永遠無法愛上她,但是她不後悔吐露自己的心意。

  尹錕諺望著她,心頭柔軟溫熱,再度緊緊地抱住她。“我答應,那個位置只能容得下你。”

  冰涼雨水滑過她面頰,落在他的唇瓣上,項裴妘低下頭,輕輕吻去他的哀愁,用一種眷戀的口吻,訴說內心真摯的情感——

  “尹錕諺……愛我,好嗎?”

  坐在陽臺上,項裴妘難得起了個大早,享受此刻溫暖風光。

  壓低草帽帽沿,白皙的小臉頗為愁苦,滿腦子都是昨天那場意外的大雨,還有她脫口而出的心意。

  雖然他沒有說話,也未將她推開,那輕淺的一吻結束後,他也仍舊將目光鎖牢她……

  項裴妘毫不掩飾地表露對他的愛意,就這樣讓他瞧得過癮,就算她的臉紅得像只蝦子。

  或許她的熱情表達得太過笨拙,卻是她畢生下過的最大決心。

  如果被拒絕,她也仍是他的陌生人,終有一天彼此會錯身在這座都市,恢復成兩條未交集的平行線。抱持著這種想法,項裴妘倒有一不作、二不休的心態。

  哪知他只是將她擁進懷裡,像安撫小孩般拍拍她的頭,沒有任何回答。

  那一瞬間,她想落淚,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以為自己真是沒機會了,躲在他懷裡差點嚎啕大哭——

  生平頭一回主動獻吻,卻慘遭滑鐵盧,對方連半點微笑表示都沒有!

  兩人就這樣在雨中相擁,不知落下的水氣是該埋葬他的過去、還是她的難堪。兩人憑藉著相融的體溫,才不致於感到孤單。

  他們都想找個依靠,以為港口觸手可及,但總是靠不到岸。在浮浮沉沉深感疲累之後,碰到欲棲息的港灣,卻躊躇不前害怕受傷。

  直到他再度拾起傘將她牽回家,一路緊緊攬住她,項裴妘這才終於知道在他心底,有一種想愛卻又不敢愛的強烈恐懼。而那個無聲的擁抱,或許就是他的掙扎與動搖。

  那條並肩回家的路,項裴妘走得格外焦躁不安,發顫的身軀不知是溫度低涼,還是因為緊張所致。尹錕諺只有將她攬得更緊。

  回到家後,尹錕諺體貼的讓她先沖個熱水澡,還幫她泡壺熱茶。然後就站在陽臺上望著天際,似乎那場雨淋得還不夠徹底,頎長身影顯得淒涼又孤寂。直到她喚聲後,他才進浴室洗去渾身疲累。

  她沒說話,知道他用一種幾近瘋狂的方式,去回憶、眷戀某個不知名的女人。終於瞭解,自己為什麼老撞見他發呆出神的時刻。

  項裴妘抽回思緒,閉上眼,一聲歎息逸出唇瓣,躲在帽裡的臉蛋皺緊秀眉。

  “難得見你起個大早。”尹錕諺彎下身,勾起蓋在她臉上的草帽,反把帽子捆在自己頭上,完全不見昨天失魂落魄的沮喪樣。

  項裴妘被突然出現的他嚇了一跳,見他套上花襯衫,衣衫不整末上扣子,袒露出精壯的胸膛,心口一緊不禁臉紅起來。“你……你你你……”

  穿著牛仔褲,破爛刷白的樣式配上那件襯衫,他看來有幾分迷人落拓的瀟灑自在。

  一早就有如此養眼的鏡頭,果真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哪裡搬來的躺椅?”尹錕諺盤腿而坐,正好和在躺椅上的她同高。

  “是儀鳳的。”

  “看起來好像滿好躺的。”他好奇的東摸西摸,躍躍欲試。

  “你不會是在暗示我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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