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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馮府裡,依舊是原班人馬,還是這般爭論不休。司空睿在旁啜著茶,還戳著小肉包猛打瞌睡的肥臉,小小的胡鬧著。

  「這小子,以為自己姓馮啊。」他每次來就見這小鬼黏在馮懷音的屁股後頭,像個蟲子一樣巴上嘴就不願放開了。

  「唔……」小肉包眯著眼打盹,神魂早就大敲周公家的門板,只剩軀體還留在這裡死也不願離開一步。

  一旁馮家人正吵得不可開交,他這胖小子倒睡得很酣甜。司空睿見他頭不斷的點,好幾回都快要敲到桌面上了,不禁笑到一個不行。

  從一早吵到現在都近晌午了,馮家人還沒個結論。司空睿打個呵欠,也覺得累了。平常這時,他還在睡哩!偶爾起個早,也是上本司院飲酒撫琴,才沒像現在虛度光陰,坐在這裡像尊大佛,還無人伺候,熱茶也要自個兒倒。

  見小肉包怎麼逗都不醒,也沒人跟他鬥個嘴,無趣!

  司空睿站起身,既然他們還在爭論到底該讓誰進宮,不如他先到本司院吃點東西,喝些小酒提提精神,回頭再問馮懷音結果。

  「馮老爺、馮夫人,馮丫頭!在下先行一步啦。」他們最好先去打一架,誰贏誰就進宮裡,一勞永逸。

  見他這麼喊道,馮家三口子吵嘴歸吵嘴,卻很有志一同地回頭噴了他一口氣:「你給我留下!」

  「是。」摸摸鼻子,司空睿又坐回位子上,繼續當他那尊大佛。

  馮懷音說不過自家老爹,很沒用的喊著後頭司空睿那個救兵。「司空睿!你還發什麼傻?不趕緊來替我說服爹爹,留你在那兒當門神啊!」

  司空睿拍著自己的額際,覺得真煩!他早知道就趕緊跑了沒事,還跟他們這家子攪在一塊兒生事。

  「我方才已經說過了。」同樣的話一再重複,他不喜歡也覺得煩!既然馮家人死腦筋,那麼他也樂意成全。

  別說他不仁不義,他話講往前頭,聽不聽就隨自個兒,切莫到時欲哭無淚,找他出氣便好!

  「我還是要你再說一回!」馮懷音跳腳,他就那麼悠哉,這禍事他也扛上了一半,多替她擔些,是會要他的命啊!

  他們可是同坐一條船呐,小船一翻,大家都沒命呀!

  「你們馮家真是囉嗦。」

  他才一抱怨,就有三張嘴同一鼻子出氣。

  「你們司空府也夠無情!」

  算了!人多勢眾又如何,他司空睿不吃這套。

  「怎麼,利用完人就可以說話大聲啊?」挑挑濃眉,那雙吊兒郎當的俊眸流露出淡淡的嘲諷。

  「你的嘴巴不那麼壞,是會掉塊肉嗎?」馮懷音惱怒,他們就是心急,才講話沒頭沒腦,他也不多擔待些。

  「既然馮老爺不想讓你這寶貝丫頭進宮去,那你就別進去。」司空睿說得不痛不癢,這也跟他淡然的性子有關係。

  說到底,馮府跟他的交情不過是系在那把春雷琴之上,而他先前肯進宮去探消息,為的也是不想橫生枝節,就算今日真要生了,也得讓自己心裡有底。

  如今該瞭解的事兒都明白,他也仁至義盡的給他們馮家建言,聽不聽就隨他們個人,這可不是他做了主意就算的。

  「要是有個萬一,你們馮家還可以留個人傳後哩。」

  他說得嘻皮笑臉,馮懷音差點沒揚起一掌打歪那張臉面。「司空睿!你——」她怎麼會把他看成自己的同盟?

  「馮老爺打的,不就是這主意嗎?」司空睿冷睇一眼,怎會不明白老人家的心意,只是馮懷音還堅持著。

  「我們是進宮造琴,又不是提頭前去送死!什麼有個萬一?呸!烏鴉嘴,你存心觸我們馮家楣頭呀?」馮懷音沒有好氣,這人的本性,就是壞得令人髮指,她還以為他改過向善不成?

  「我方才便說了,馮老爺就好妤在這裡修好春雷琴,你就進宮造把皇上要的好琴,屆時春雷琴修好,人家妄想動你們馮家的腦筋,不過是拿石頭砸自個兒腳跟。即使春雷琴有損,也是在你們馮府起死回生,別人聽見會怎麼想?馮府原來還能將名琴還魂,名氣自然也就更響了。」

  他好歹苦口婆心,卻無人肯聽。罷了!罷了!他言盡於此,再多就不願說了,省得他們又要嫌他沒良心。

  「司空睿都這麼說了,為何爹爹就是不願聽?」馮懷音氣得跳腳,她功力再怎麼不濟,好歹也是馮家第十代的傳人啊!「修琴功力我是不比爹爹好,可重新打造把新琴還算能託付。」

  「老頭,你就讓丫頭去吧!至少宮裡咱們也還能請司空大人多多照料。」馮夫人一開始也是反對,但細想司空睿說得也挺有道理,也就沒那麼堅持。

  這丫頭是古靈精怪,但好歹也是她懷胎十月,本事到哪裡,馮夫人是再清楚不過。

  「你們要嘛就是分頭進行,要嘛就是一塊死,反正線有兩頭,路有兩端可走,就看自己選擇羅。」司空睿兩掌一攤,顯得很無能為力。「能幫我便儘量幫,可幫不了的,就切莫怪人不伸手援助。」

  「死老頭啊!人家都這麼說了,你還固執己見?我把醜話說在前頭了,要是馮家有個萬一,我是死也不會瞑目的!以後要是沒人給我這老娘到墳頭上炷清香,我下地府也要跟你吵!」

  司空睿搖頭,也不顧他這外人還在,就這樣戳自己夫君的老臉面,他沒看見!沒看見啊!少將火氣波及在他身上呐。

  「對啦對啦!我老頑固、冥頑不靈、死腦筋啦!要怎麼做隨你們作主,反正我在這個家就是沒地位、沒尊嚴,說不過你們,我不說便是!」馮老爺被這麼一激,怒得大吼,兩掌按往椅把上,挺了腰骨起身,生氣地回到後園去。

  「這……」司空睿歎息,馮家一家之主一旦敗鬥,就只能如此唉聲歎氣,外加惱羞成怒的離去嗎?

  「死老頭!蠢老頭!咱別管他要發什麼火。」馮夫人揮著手,招來司空睿。「小子,我們這回誰都靠不了,如果你有良心,就別害我們馮家。」

  司空睿嘴角掀苦笑,冷冷淡淡地。也覺得自己真奇怪,從前他才不趟渾水的,如今自個兒真要改過向善不成?

  「嗯。」他輕輕地應了聲,臉上沒什麼表情,心底卻很複雜。

  抬眼,司空睿看著馮懷音,這丫頭嬌俏的臉蛋上,沒什麼其他情緒,擰著眉頭很憂愁,不過他看來就是不那麼痛快。

  「再扭眉,成了老姑婆沒人要,你就要偷哭了。」

  馮懷音瞪眼,這男人就是不懂得何時該說話,何時該閉嘴嗎?想說就說,想鬧就鬧,他大少爺隨心所欲也該有個程度。

  「不必你多嘴!」

  馮夫人搖頭,這兩個小輩看來也沒有他們兩老操心,還能這樣嘻嘻哈哈鬥嘴。真不知道是她生的女兒沒腦筋,還是司空睿本身無人管束慣了,囂張得沾染這無所謂的性子。

  即便如此,她心底雖很埋怨,卻也對他很感謝。雖說他這小輩嘴貧,馮家有難還是多少幫上忙。這麼一來,丫頭入宮之後,有人照料著,她這做娘的也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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