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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被誇讚成這樣,馮老爺那好面子的性格又在此刻表露無遺。「可不是嗎!」老臉噴聲氣,哎呀好不得意。

  「小子,少拿迷湯灌人!這把琴毀成這副模樣,怎麼修便怎麼難,不是你說幾句好話說修就能修的。」

  馮夫人才不像老伴,三兩下就落入別人圈套,要是一個不留意,這把琴修毀了的話,他們司空家會不會為了脫前罪,把舊的罪名按在馮府頭上,屆時換他們倒大楣,賠了命這可怎麼得了?

  「馮夫人的意思,是說不願修琴羅?」司空睿挑高眉,拉長了聲。

  「請回吧!恕咱馮家不做這樁生意。」若是普通琴器倒還可以一試,他們好說歹說也是惜材之人,這把琴毀成這樣自然是心疼得緊,但是凡事應當有所顧忌。

  眼下這世道早就不比從前,在朝為官的哪個不是虎豹豺狼之輩?而上頭的君王昏庸無能,也已不是什麼新鮮事。

  凡事明哲保身,盡力度日就行,比不上那些有官派頭的人,有千百個說法能脫罪,只要夠有人脈、夠有銀兩能打點,要隻手遮天也不算太難。

  而他們呢?不過是一介市井小民,吃穿只求溫飽,再多的也不貪了。

  司空睿知道這差事定會遭拒,畢竟春雷琴也是朝廷御賜,出了差池無人擔待得起,也不會有人想要扛。但這琴不修,遲早也會生事,雖然他一點也不在乎,了不起提頭面見聖上,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然而不知怎地,這風聲竟然傳進後宮皇后的耳裡,不消幾日的光景,他的身旁便多個兆公公跟前顧後,做什麼事都有人跟著。

  就連今日登馮府,也是兆公公叨念半天司空睿才成行的。

  司空睿撫著損壞的琴身,大歎一聲。「我還以為有幸能見馮家的真本事呢!」他的眸眼不時飄向馮懷音身上去,見她似乎無動於衷,分明就是置之不理。

  好啊!這女人沒見識過他惡劣的性格,竟還在一旁佯裝一臉無事,天下太平的悠哉樣,若不逗得她緊張兮兮、嚇出冷汗,他司空睿就跟她一道姓馮。

  「可惜啊、可惜!看來是無望了。」

  馮懷音心頭冷哼聲氣,這男人演起戲來倒是很認真啊!臉皮厚得嚇人,她娘親都趕起人來了,還死賴著不走是怎麼一回事兒?

  司空睿朝兆公公下了個指示,要他將舂雷琴收進琴囊裡,準備走人。

  就在兆公公邊收拾,司空睿邊開始喃喃自語,那聲量大得讓馮家大大小小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說這把春雷琴,你還真是倒楣呐!要是皇上問起你來怎傷成這樣,你說要不要同聖上說是你英雄救美,才會慘成這德性的?」

  他話方說完,馮家立刻響起倒抽一口氣的聲響。然而,卻沒有讓司空睿停止說下去,只見他又兀自感傷地搖頭。

  「我瞧,要是皇上怪罪下來,你還是實話實說好了,別吞了這口悶氣!這樣若真要死,也才死得瞑目呐!你說是不?」

  「司、空、睿!」馮懷音忍不住站起身,氣抖抖地瞪著他。「我當初叫你別砸那把琴的!」

  那張狡猾的面容藏著一抹笑,他無辜地朝馮懷音聳聳肩。「我的春雷琴還沒說誰是罪人呢!你倒急著跳出來擔著。」

  馮夫人瞠大眼,「馮懷音!你到底背地裡幹了什麼事兒!」

  「娘……我什麼都沒做。」見到娘親兩眼睜得老大,快要滾出眼珠來,馮懷音便覺得委屈。

  司空睿很假意地說:「馮夫人,您可別動怒啊!不過就是一把琴嘛。」

  「一把琴?那把可是當今聖上賜的春雷琴!」馮夫人手指著兆公公懷裡那把足以讓人掉腦袋琴器。「馮懷音!你這死丫頭,誰人不招惹,你偏偏就是相司空家有過節!」她氣到快要七竅生煙,差點沒有跳腳,順道拿起掃帚打死這丫頭。

  知道娘親一動怒,自己就絕對會倒大榍的馮懷音,很哀怨地為自己叫屈。

  「我沒有!真的沒有啊!」這男人會不會太卑鄙了一點!馮懷音一邊和自家娘親討饒,一邊又忙著瞪向司空睿,腹背受敵的窘境,真令她雪上加霜。

  馮老爺見娘子頓時成了母夜叉,非常識相的退到一旁,東翻西撥兆公公手裡的那把春雷琴,瞧瞧這災情究竟能徹底慘到什麼模樣去了?

  幾經摸索,馮老爺大大地歎了一口氣,心底完全沒有什麼指望!這丫頭搞怪生事的本領,永遠高於他的想像。

  然後,在心裡非常認命又清楚的知道——這把琴,鐵、定、要、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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