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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春生見到自家主子趴倒在洛明明身上時,也同樣哭得呼天搶地,好在官差爺兒們見識過幾回風浪,動作俐落地將人給抬回鳳府,喚來大夫趕忙探看,細細說明之後,大夥才能夠放心。

  不過,鳳懷沙所想的壯烈棲牲,自然是寡婦死了兒子,沒了指望。“可是這一刀!這一刀挨得讓我真不痛快!”指著快要結癡的傷口,鳳懷沙就是不爽快。“是男人的話,就該狠狠挨上一刀!那群草包,真是二流的身手,長得這麼兇惡有個屁用,還不是讓本少爺幾棍就擋下來了!”

  春生聽了直搖頭,若是今日斷條胳膊,只怕他家主子明日要以淚洗面了。“少爺當然是英明神武。”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春生只管說了便是。

  鳳懷沙噴聲氣,拆解刻意纏上的布巾。“你說,找把刀再劃得深點如何?”為了遮掩這羞死人的小傷,他一點兒出不管大夫說不準包紮,硬是叫春生纏上。他寧可傷口發爛晚點好,也不願早早就癒合。這傷洛明明可不曉得這麼輕巧,還以為為她擋下了一條命呢。

  當然,鳳懷沙被人抬進房裡時,洛明明自是被阻擋在外,一些大夫交代的事和鳳懷沙所受的傷,春生很自然的加油添醋,精彩得簡直可以去唱戲。

  也因此,洛明明這幾日去鳳懷沙的房,去得特別的勤,連看著他的眼神,還多了幾分的牽掛和憂心。

  是的,匪徒本該是假的,結果這回來真的;傷重是裝的,但是心意是真的!鳳懷沙這對主僕秉著如此羞恥至極的決心,企圖博得洛明明的真心。

  “少爺,您就別說這麼不用腦筋的話了。春生什麼都站在少爺這邊,唯獨這件事兒不成。”春生俐落地替他上藥,再把布巾纏上繃好。“再者,明明姑娘相信您傷得重,既然已經成功達成咱們的目的,形式也就無須太計較。”

  “凡事,要做就要做到最好。”鳳懷沙說得很認真,怕伎倆被拆穿,到時苦心皆付諸流水,一去不回啊。

  “少爺說得是,可春生寧可您將這體力放在別的事情上。”春生頓了一會兒,接著續道:“詐露明酒樓的對象,似手有點眉目了。”

  “你說什麼?”鳳懷沙又驚又喜,萎靡的心情又振作起來。

  “就是發生這件事,所以少爺靜養的這幾日,明明姑娘回酒樓找洛老闆談去,表明不願嫁過去的心意。”

  “真的?”鳳懷沙一聽,差點就要飛上天啦。

  “少爺的真心,換得明明姑娘的回頭。不過……”春生搖搖頭。“對方來頭也不小,若要應付,恐怕得耗費點心力。

  “怎麼說?”

  “他們父女倆在吵,因此對方的明堂被咱安插在酒樓的小跑堂聽到,所以這消息是千真萬確的,加上您先前說的種種,皆被印證,因此可以確定詐露明酒樓的,是玄武大街上的繁花酒樓……”

  “是那對趙氏父子?”沒想到對方是京城內的第一大酒樓,這點鳳懷沙倒是有些訝異。

  “那後頭可有工部尚書大人在撐著腰,是場硬仗呢。”春生跟在鳳懷沙身邊久了,自然知曉京城裡官兒爵爺們的派頭。

  “我道是誰有這樣大的本事,硬是讓洛祥賣女兒,原來後頭靠山這麼大,逼得露明酒樓不得不低頭。”

  “少爺您要怎麼做,硬碰硬嗎?”

  鳳懷沙朝他勾勾手,笑得有些狡詐。“給你一件涼差辦,辦妥了,本少爺就打賞!賜你一間酒樓做掌櫃,讓你這狗小子走路有風。”

  “呃啊?”

  這差事,涼得春生都不曉得是快活還是不快活。辦久了,他都發悶啊!“容倌還要不要來壺新茶?小的給您添點熱水。”繁花酒樓的小跑堂伺候得勤快,不愧為京城第一樓,待客自然周到。

  “不了,再來碟瓜子。”春生擺手,這繁花酒樓的茶水,這陣子他喝到膩,再喝下去得要吐了。

  這涼差,不好辦呀!春生歎口氣,平庸的相貌帶點愁容。

  少爺也真夠沒天良的,把這種爛差丟給自己,隨便派個沒用處的小僕盯著也行呐,不過是要繁花酒樓對面的小鋪子呐,何苦要他天天盯、時時看啊!

  說來少爺也真詐,這樣不入流的手段也敢使,軟的不成只得來硬的。哎哎哎這對面無辜捲進來的閒雜人等,還真是倒黴透頂呀!

  春生瞧著對街,幾個彪形大漢站在鋪子前頭,生意本就不怎熱鬧的小店,這下子更是門可羅雀。只見裡頭的老闆哭喪著臉,拿這幾尊惡面神沒轍。

  唉,幾日前他就奉少爺的命,端著白花花的銀兩要買下對面幾個小鋪子,哪知幾間店主硬脾氣、死都不肯賣,說是祖業不敢隨意賤賣,欺了祖宗的臉面。

  春生真想大笑,咱鳳家出的價,可是遠遠超過這幾間爛鋪子的價碼哩。再說明白些,不就是見有利可圖,獅子大開口罷了,少拿那些滿嘴道義倫理,誆他年輕沒見識,呸!

  他還在想,要怎樣才能夠下重藥讓幾個小店主低頭認輸,沒想到幾番思索打量不成,倒是讓他見到出外採買的洛明明經過,便拋下幾枚銅錢跟隨上去了。

  “明明姑娘!”春生腳程快,還俐落地接過她手裡的大包小包。“買菜呀。”

  見到春生,洛明明倒是有點意外。“你怎麼在這兒,鳳懷沙呢?”他倆一向形影不離,這會兒怎沒見到。

  “少爺到洛陽去了,人還沒回來。”

  “他不是手傷剛好,還放不下生意嗎?那你是提早回來京城?”

  “不,小的在這裡還有差事要辦,沒有與少爺隨行。”春生藉故有些抱怨了。“明明姑娘真是沒把我家少爺放進心底去,他離家好多天了,現在才問他的人。”

  “鳳老夫人最近身子欠安,我忙著替她老人家食補,勤跑醫堂討教大夫,你就別怪我了。”

  “春生豈敢,只不過是提醒明明姑娘唄,別忘了我家少爺的情深義重……”他頓了一會兒。“小的不敢隨意打探,只是聽到一點風聲,有些關心。明明姑娘跟洛老闆吵架啦?”

  “唉。”洛明明歎口氣,嬌俏的臉蛋少了光彩。

  “很僵嗎?”

  “只是小事罷了,沒怎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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