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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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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鳳府的廳堂裡,靜得連根針跌落在地都聽得一清二楚。 在場沒有一個人敢呼吸得太大聲,或喘一口氣,怕是驚擾了潛伏在眾人心底,那個曾經有想過,卻始終不敢再細想的念頭。 不知過了多久,鳳老夫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不顧往日維持端莊秀雅的模樣,粗暴地大吼。“你睡了她?” 這一句,讓眾人狠狠地倒抽一氣,尤其是春生,差點沒給那口氣給嗆死。接著,一陣亂棍齊下,打得鳳懷沙大聲辯解。“我不是故意的!” 自家主子的搶白,讓所有人都失了神,傻不愣登地想著那話裡的涵意,忍不住猜想昨夜到底發生何事,才會演變成今日失控的局面。 “你真的睡了人家!我們鳳家竟然出了你這浪蕩子,丟盡我鳳家的臉面!”“我們都喝了酒,誰曉得會成了這模樣?”鳳懷沙躲著老母親的棍子,這家法不知幾年沒捧上廳堂,今日重新端出來,逼得他直想逃,再加上老娘最近被洛明明補得氣色極好,如是回春到年少,那手中的勁道打得他更受不了。 “喝酒?你那小叔父就是喝了酒著了人家的道,你倒是厲害,把人家灌醉拖上床了!我打死你這不成材的!”鳳母氣得想把這個獨子的腿給打斷,免得他以後因酒誤事,賠上祖業。 “我沒有逼她!”鳳懷沙大吼,千嘛講得他野性大發,他們兩個衣衫是淩亂了點,但是該在的布料,一件也沒有少。“不然您要我怎辦?打死我就沒人給鳳家傳香火了!” 這一句話,讓鳳母終於停下棍子,抖著兩肩看著他。 “你好哇,威脅你老娘我!”她真是會教,教出這個忤逆自己的孽兒。 “娘,您別老誤會我的意思。”瞧娘親臉色灰白得無血色,孝順的鳳懷沙跪在地上不敢擅加妄動。“我跟明明都是清白的!您老大驚小怪成這樣,要是傳出去,會壞了明明的名節。” 鳳母手裡的棍子,戮著鳳懷沙的額面。“你啊你,何時輪到你這狗小子教訓你老娘我啊!你爹都沒那個膽,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鳳懷沙沒敢說話,不過倒是很有良心的拿自己高壯的身影,擋在洛明明身前,怕的就是老娘一動怒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扁再說的脾性,要是無端波及她,鐵定被打得下不了床。 “明明,你說!咱鳳家該給你怎樣的交代?”鳳母棍頭一指,揮向她眼前。始終躲在鳳懷沙身後的洛明明,還沒有從她兇惡的氣勢中回過神,嚇得臉色微微翻白。 “我……我不知道……”要什麼交代?鳳懷沙不都說他們倆很清白,清得一條白帕丟進去,半點髒也不會有。 “那好,別說咱鳳府家大業大欺負人,你這小娃兒我看了也喜歡,就委屈你屈就咱狗小子,做鳳府的當家主母,如何?” 鳳母的話像團煙花,七彩絢爛地在廳堂上炸開,鳳懷沙聽了之後,覺得眼裡跳著好多美麗的顏色,紅的綠的黃的,繽紛花色全都散開來,心裡頭那股又驚又喜的感受遲遲壓抑不住,熱烈地越升越高,直到後來他承受不住地坐倒在地,嘴角彎起又輕又淺的笑,略略地呆愣。 然而,洛明明的喉頭卻是一哽,兩手抵在地面,說不上是喜是悲的心情,沉默以對。“你不願意?”鳳母彎身,問得極輕,怕是錯過任何一句她可能會答應的話。“明明謝鳳夫人的厚愛。”洛明明朝她叩頭,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麻雀飛上枝頭成鳳凰的時候。 洛明明的話,讓鳳懷沙聽了兩眼膛大,喜上眉楷,才要朝她伸手時,又聽到她再度開口! 而那一聲輕輕淺淺的話聲,徹底粉碎掉鳳懷沙的所有美夢,並且將他狠狠地推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明明……已經與人有婚約了。” 鳳懷沙蹲在後園邊的池塘,看著池中錦鯉遊過,個個好不自在,逍遙自得。“少爺,您身上都是傷,讓小的替您上些藥。”春生有點慌,從沒看過鳳懷沙失魂落魄成這般。 他蹲著,兩手擱在膝上,目光空洞得仿佛靈魂出竅,心緒像個無主孤魂在飄蕩似的。“少爺,您瞧您胳膊都瘀青流血了,再不上藥會疼死人的。” 從以前到現在,他沒見過自家主子被老夫人扁得這麼慘過。在春生眼裡看來,方才是鳳懷沙護著洛明明居多,多到讓身上多留幾棍也不在意。 然而為她擋下的那幾棍,卻是結結實實地打在鳳懷沙的背上、肩上,甚至是胳膊、腿上,沒一處是完好無傷的。 “春生,我不痛,一點兒都不痛。”鳳懷沙實在感覺不出身上的痛,在洛明明說完那句話後,他就失去感受痛的能力了。 “少爺,都流血了,還說不疼……”直到後來,春生沉默了,似懂非懂他話裡的涵意。 他的肉體不痛,疼的卻是心,就算真是皮開肉綻的傷,鳳懷沙現在半點也感受不到了。 “為什麼我不覺得疼?”看著袖口滲出微微的血,印在衣上成了黯淡的色澤,鳳懷沙拉開衣袖後,見一條瘀紫的傷口被打裂開來,豔紅的血色仍舊刺激不了他的痛感。心痛,原來足以甚於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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