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香彌 > 下堂糟糠妻 | 上頁 下頁


  聽完,東蓮恍然大悟,“怪不得懷爺不急著回喻府,原來是發生了這種事。那麼他先前之所以昏倒在路上,莫非是喻老爺和喻二爺把他給趕了出來?”她接著幸災樂禍道:“這豈不是報應嗎?當初他趕您離開喻府,這會兒輪到他自個兒落得這般下場。”

  “東蓮,事情的原由咱們還不清楚,不要瞎說。”喻家能有今天這局面,全靠子懷哥一手撐起來,公公和子安沒道理驅逐子懷哥,羅晴娘心忖這其中必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她接著正色地叮囑她,“這事你知道就好,可別在子懷哥面前提,也別對其他人說,明白嗎?”

  東蓮嘴裡答應了,心中卻對喻子懷落難的事覺得大快人心,忍不住替喻子安說了句,“喻家家主換成喻二爺也好,他可比懷爺有人情味多了,心中也惦記著您,這幾個月來,他每個月都差人給您送些銀子過來,哪像懷爺,四個月來對您不聞不問的。”

  提起喻子安,羅晴娘面露疑惑,“子安從不是個有野心的人,我不明白喻家家主怎麼會換成了他。”子懷哥又為何會昏厥在城外?

  東蓮對此也充滿好奇,興匆匆的提議,“要不奴婢悄悄進城,找喻府裡頭幾個相熟的姊妹們打聽打聽?”

  “這……”羅晴娘雖想瞭解原由,但又覺得以她如今的身分,不適宜再過問此事,因此有些猶豫。

  東蓮性子急,迫不及待的說:“待會兒奴婢就進城去,私下裡找湘湘出來問問。”湘湘原是服侍喻夫人的,在喻夫人過世後,她被調去喻老爺那兒,跟在喻老爺身邊服侍,她應當知道內情。

  初冬時分,外頭灰濛濛的,房裡也昏昏暗暗的,喻子懷心思沉沉的躺在狹小的屋子裡,回想起他十天前,前往南方的永明城洽談一樁買賣,在三天前風塵僕僕回到喻府時,官府竟派了個捕頭領著一干衙役過來,說是接獲密告,指他私販朝廷禁管的毒物哈芙蓉,接著就從他帶回來的貨物裡起出一包哈芙蓉,人贓倶獲之下,將他押進大牢裡。

  他哪肯受此不白之冤,仗著與蘭河城知州有幾分交情,他想要求見蘭河城知州,沒想到卻被拒絕,最後他不得不拿出隨身佩戴多年的玉珮,賄賂獄卒,獄卒拿了玉珮,卻沒有為他通傳。

  “懷爺,老實告訴您吧,咱們大人是不會見你的。”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上頭早下了命令,不見您,您不如想想是不是得罪了誰。”

  他被關押在牢裡兩日,怎麼都想不出來究竟是誰栽贓構陷他,然而讓他更加驚疑的是,這兩日裡喻家竟沒一個人來探監。

  他身陷大牢,無法得知外界的一切,又急又怒,就在昨天,他的嫡親弟弟終於來了,卻是來告訴他喻家家主換成他了。

  聞言,他憤怒的隔著牢欄揪住二弟的衣襟,“喻家的一切全都是我親手掙來的,你憑什麼奪走?!”

  喻子安面無表情的說道:“大哥,不是我想強奪喻家家產,而是你私販哈芙蓉茲事體大,一旦傳出去,對喻家名聲不好,為免喻家因這事被拖垮,因此幾個叔叔和爹商量後決定,讓我暫時接掌喻家的產業,至於你私販哈芙蓉的事,你放心,我已疏通官府,不久便會放你出來,不過待你出獄之後,便不能再留在喻府,得離開蘭河城,到外頭去避避風頭。”

  他暴怒,“我沒有私販哈芙蓉,是有人栽贓構陷我!”幾座礦山已能讓他日進鬥金,哪裡需要他再冒險私販哈芙蓉,更別提哈芙蓉可是害人毒物,剛開始吸食時,它能令人快樂似神仙,但久了卻會令人神智癲狂,因此朝廷才嚴禁販售此物,這種毒物他絕不會碰。

  “大哥的買賣我一向不曾過問,但哈芙蓉是在大哥這次帶回來的那批貨物裡查出。”換言之罪證確鑿,不容他狡辯。

  “那些哈芙蓉不是我帶回來的,這是有人想栽贓嫁禍給我,你去給我查清楚!”他朝弟弟咆哮命令。

  喻子安似是認定那是他的狡辯之詞,冷淡的道:“那些貨物是大哥親自帶回來的,還有誰能嫁媧給大哥?等大哥出來之後,我會安排大哥儘快離開蘭河城。”說完這些話,他不再多留,轉身便走。

  不久,他被放出來,當下便趕回喻府。

  一回到喻家,他沒見到弟弟,只見到父親拖著重病的身子等在廳堂裡,一見到他回來,便開口要求他暫時離開蘭河城去避風頭,以免官府反悔,再將他給關進牢裡。

  蒙受這種冤屈,他哪裡肯就這樣離開,非要查個清楚明白不可,可沒想到官府那裡竟派了師爺過來催促他離開。

  師爺撚著八字胡說道:“懷爺,咱們大人看在過往的交情上私下縱放您,可是違了例,您若再留在這兒不走,豈不是讓大人難做?”

  “哈芙蓉不是我帶回來的!”他再次澄清。

  “咱們收到密告,親自在您帶回來的貨物裡查獲那玩意兒,這可是鐵證如山,您縱使不認也不行。您還是快收拾收拾,我受大人囑咐,要親自送您出城。”說到這兒,師爺語氣已變得強硬。

  他被逼得不得不暫時離開,但臨走之前想帶岑雲虹一塊走,她卻不願意,用著溫婉的語氣說出拒絕的話。

  “爺,我一個弱女子,跟著您只會給您添麻煩,此番就不跟著您去了,免得成了你的累贅,我會守在喻家,等候您歸來。”

  他的繼母張氏也接腔附和,“可不是,雲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跟在你身邊也伺候不了你,她還是留在府裡頭,免得拖累你。”

  最後在師爺的催促下,他離開喻府,身邊只帶了兩個跟隨他多年的長隨。

  出了城之後,他越想越不對勁,發現其中疑點重重,思前想後,覺得定是身邊親信之人背叛了他,將哈芙蓉暗藏在他帶回來的貨物裡構陷他,且這背叛之人絕對不只一人。

  還有,蘭河城知州拒不見他也有異,喻家位於蘭河城,這幾年來他沒少同知州打交道,給了知州不少好處,發生這種事,他沒道理不見他,起碼也得給他個申辯的機會,但他卻連過堂都沒有,直接被關進牢裡,之後還在師爺的監督下被趕出蘭河城。

  然而就在他想再返回城裡查個清楚時,卻突然出現幾個蒙面人,不由分說上前便朝他動手。

  這些年來他走南闖北四處行商,也練了拳腳功夫,但一來先前被關押在牢裡的那兩日,他吃不下牢裡那些粗糙的食物,什麼也沒吃,體虛力乏,二來雙拳難敵四手,原本跟隨他的兩個長隨竟丟下他逕自逃跑了,最後他被一拳擊中後腦杓,倒地昏厥之前,他聽見一道熟悉的嗓音——

  “夠了,都給我住手。”

  “子安,婆婆說,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

  這是他昏迷前,最後聽見的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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