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香彌 > 請妻入甕 | 上頁 下頁
三十四


  白小木不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能輕拍著她的肩,給她力量。

  須臾,回房的玉如意突然又踅回來,改變心意,“若是把他抬到無心軒來,他還沒有斷氣的話,我就醫治他。”

  “……”溫瑩兒抬目,遲疑不定的望向他,一時之間不明白他的意思。

  一旁的沈千秋連忙出聲提醒,“玉如意答應救你爹了,你還不快回去安排人手將他送到無心軒來。”

  溫瑩兒驚喜的叫道:“玉如意,你真的答應要救我爹?”

  “你還不走,是想等我反悔嗎?”他冷眼瞅著她。

  “我立即就走,立刻就走!”她欣喜的跳了起來,快步離開,趕著要去通知金絲山莊的人,將父親儘快送來無心軒。

  “玉如意,你怎麼會突然改變心意?”白小木好奇的問。

  玉如意沒有心情回答她,不發一的再次回到寢房裡,坐到那張暖玉床邊,輕撫著南宮綾的容顏,低聲道:“你若是醒著,想必也會求我救溫瑩兒的爹吧?綾兒,等我治好了她爹後,你也該醒來了吧?別再跟我慪氣了,你不想把雲錦和雪絲的織法交給飛梭樓,不想背叛金絲山莊,都照你說的去做,我以後再也不會勉強你作你不喜歡的事了,你快點醒來好不好?”

  回答他的,仍是一片死寂。

  夜涼如水,玉如意抱著南宮綾坐在窗邊,看著夜空上高懸著的圓月。

  “綾兒,你看,今晚又是月圓之夜,你不是說過,以後每個月圓之夜都會唱歌給我聽嗎?上個月、上上個月、上上上個月你都食言了,這個月你又要食言嗎?”

  南宮綾靜靜的依偎在他懷裡,玉如意已經習慣了她的不言不語,仔細替她拉好斗篷,裹著懷裡的人兒,不讓她受涼,接著他輕吻了她的額心,低柔一笑,“你不唱給我聽,那我唱給你聽吧,你聽聽我唱得好不好。”

  他徐徐啟口,在她耳邊輕唱起那首聽了數遍的曲子——

  “星兒亮,蟬聲啼,娘的心肝兒乖乖睡,夢裡有花也有糖,月兒亮,蛙聲鳴,娘的心肝兒快快睡,睡一覺,大一寸,將來長大嫁個好兒郎。”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旁輕輕哼唱著,唱到最後,他直接把臉埋進她的頸窩,哽咽的說:“我都治好溫瑩兒的爹了,你為什麼還不醒來,你還要氣我多久?”

  自從上次跟她說出他小時候的恐怖經歷,現在只要再逢月圓之夜,他已不再狂暴得無法控制了,他的心病治好了,但他卻治不好她的心病,她情願深陷在黑暗中,也不願意醒來面對他。

  秋夜的冷風刮進房內,讓她的小臉染上一抹涼意,玉如意舉目望了眼天穹上那輪皎亮的明月,慢慢站起身,將她抱回暖玉床上,細心的替她拉好被褥,又再踱回窗邊,任由寒涼的夜風吹拂著自己。

  他現在已明白了一件事,原來為一個人死並不難,難的是那個活著的人,他必須日日夜夜在摯愛的煎熬中。

  雖然他救活了南宮綾,保住了她的性命,可是不言不語、無知無覺的她,與死又有何異?明明他每天都能看著她,擁著她,可是他們兩人的心,卻相隔得如此遙遠,遠到他根本觸碰不了。

  若是時光能重來,他情願那把劍是插在他的心口上,而不是她,他懊悔的將臉埋進掌心,這時,突然聽到很輕很輕的歌聲——

  玉如意全身一震,驚疑的徐徐轉過身,一個身著白色單衣的人兒,赤足佇立在他身後,窗外透進來的皎潔月輝,照亮了她的臉,她幽黑的雙眸專注的凝視著他,歌聲正從她微啟的唇瓣中輕逸而出。

  “……綾兒。”他恍如在夢中般低喃,小心翼翼的朝她一步步走過去,唯恐驚醒了這場夢。

  當他來到她面前時,他微顫的伸出手,輕觸著她的粉頰,發現她真的是活生生的南宮綾,他激動得緊緊抱住她。

  “綾兒、綾兒,你終於願意醒來了,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多久了嗎?”他抱著她,頓時像受盡委屈的孩子般,淚濕面頰。

  南宮綾眨了眨眼,似是有些不解,接著緩緩抬手,輕輕環抱住他的腰,任由他的上,沾濕了她的臉和衣襟。

  “你進來做什麼?出去。”南宮綾上前想趕走那個厚顏無恥、跟她進浴間的男人。

  “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裡,都是我每天抱著你,幫你洗浴,那時你可是乖乖的讓我抱著呦。”玉如意涎著笑說。

  “我現在醒了,可以自個兒來,不用你再……啊——”拒絕的話才剛出口,南宮綾便低呼一聲,整個人被玉如意攔腰抱起,走向浴池,“你說過不勉強我做不想做的事,你又在騙我嗎?”她嗔道。

  “我沒有騙你,相信我,等一下你一定會緊抱著我不放的。”玉如意妖美的臉上蕩著濃濃笑意,快手快腳的開始褪去兩人身上的衣物。

  “我怎麼可能緊抱著你不放,你放開我,不准再脫我的衣服。”她慌張的伸手想奪回衣物,但她哪是玉如意的對手,不出多久,她已一絲不掛,和他裸裎相對。

  她羞得眼睛不知道該看向何處,只好又羞又惱的轉過身,想快步走進前方那個用玉石砌成的浴池裡,好掩住自己的光裸的身軀。

  然而當身子一浸泡在黃色的池水中,她粉臉頓時一白,脫口痛呼出聲,慌張的想要爬起來,怎知身子卻被他牢牢的鉗制在懷裡。

  “你放開我,好痛,我要上去!”她掙扎著想推開他。

  “你昏迷太久,這池裡的藥汁能行氣活血,對你的身子有好處。”玉如意輕哄著她,把她抱得更緊,不肯放手。

  “不要,好痛,這池水好像針一樣會紮人。”泡在池水裡,她的每一寸肌膚都像被人不停用針紮著,疼得她緊皺起眉心。

  玉如意捺著性子,又勸又哄,“再過一會兒,等你適應了藥性就比較不會痛了,這段時間你要是痛的話,就打我好了。”

  南宮綾忽然停止掙扎,抬起黑眸睇視著他,“我昏迷的這段時間,你每天都這樣抱著我泡在藥汁裡嗎?”

  他寵溺的低笑,“嗯,那時你都很聽話。”

  “你……不覺得痛嗎?”她怔怔的問。

  “再痛也沒有這裡痛。”他指著自個兒的胸口,“那時看你睡得那麼香甜,卻丟下我一個人,我恨不得狠狠把你咬醒。”

  “對不起……”她昨夜才蘇醒過來,醒來後只覺得睡了很長一覺,然後看著一向恣意狂放的他,在她面前竟哭得像個孩子似的,她的憤怒、心痛,頓時被他的淚水給淹沒了,只覺得什麼都不再重要,只要他——她深愛的這個人,能好好的活著,一切就已經足夠。

  “以後,不准你再這麼對我!”玉如意雖然說得霸道,但他眼裡卻漾滿了溫柔寵愛,“我不要你為我不顧性命了,你只要好好待在我身邊就好。”

  南宮綾深情的看著他,動容的輕展笑顏。

  如同她將真心交付給他,他也把他的心交到她的手上,所以再也捨不得見她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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