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香彌 > 請妻入甕 | 上頁 下頁


  “星兒亮,蟬聲啼,娘的心肝兒乖乖睡,夢裡有花也有糖,月兒亮,蛙聲鳴,娘的心肝兒快快睡,睡一覺,大一寸,將來長大嫁個好兒郎。”

  她一遍又一遍的唱著,低柔的嗓音悅耳動聽,完全不想剛才唱歌給他聽時那麼尖細刺耳,就這麼唱了好一會兒,一直到她發現玉如意不知在何時竟已合上眼,看似睡著時,她才停了下來。

  “公子、公子,你睡著了嗎?”她小聲的叫他。

  仿佛聽見她的叫喚,玉如意陡然睜開眼,狹長的雙眼帶著一絲困意,瞄了她一眼後,便走向她的床榻,毫不客氣的躺上去。

  “公子,你的房間在隔壁。”她趕緊提醒他。

  “我高興睡哪就睡哪,你繼續唱,不准停。”每逢月圓之夜他總是難以成眠,沒想到聽到她唱歌後,他罕見的有了濃濃的睡意,她那輕柔的歌聲宛如午後春風拂過,將他體內的狂躁之氣給吹散了。

  見他霸佔了她的床,而且不打算起來,南宮綾雖然無奈,卻也只能聽命,繼續唱著那首兒歌——

  “星兒亮,蟬聲啼,娘的心肝兒乖乖睡,夢裡有花也有糖,月兒亮,蛙聲鳴,娘的心肝兒快快睡,睡一覺,大一寸,將來長大嫁個好兒郎。”

  一邊清唱,她的眸光不自覺的落向他擱在床邊受傷的那只手,遲疑著到底要不要幫他包紮止血。

  看著血不斷滴到地上,她終究不忍心的拿起絲絹,再取出他幾天前給她的藥膏——那藥膏很有效,那日她敷在傷口後,不出兩天,腳上的傷和頸子的傷便都痊癒了。

  她將藥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他的傷處,再用絲絹把他是手輕輕包紮起來,哼唱的歌聲仍然沒有停。

  抬手望見他那張妖美邪魅的容顏正靜靜的閉著眼,安詳的睡著,南宮綾怔怔的想,這個人的性格會那麼殘暴,也許全是因為幼年時可怕的遭遇吧?接著她又想起,他方才說過的話——若是我不傷害自個兒,就會想殺你,你想被我殺死嗎?”

  這麼說來,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不想殺她?

  南宮綾看他的眼神不由得少了一分懼怕,多了一份不舍。

  也許……他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壞。

  “茶為什麼是涼的?”啜了一口茶,玉如意眯起利眸,不悅的問道。

  “因為天熱,所以我特意把茶揚涼再拿給公子喝,才不會燙口。”她解釋。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我不喜歡喝涼茶,重新煮過,下次再擅自做主,看我不剁了你的手。”語帶威脅的撂下狠話,他隨即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不以為然,“你那是什麼表情,不相信我會剁了你的手?”

  南宮綾立刻表現出誠惶誠恐的卑微模樣。“不,我相信公子言出必行,公子說要剁,就一定會剁。”

  “那你為什麼不怕?”以前他只要這麼說,她就會驚嚇得宛若無助的小兔子,但近日他卻發現她已不像之前那麼害怕了。

  “那是因為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的命既是公子救的,就歸公子所有,若是惹得公子不快,要刹要剮,南宮綾任憑公子處置,絕無怨言。”

  他每天一不高興就說要剁她手、砍她的腳、挖她的眼,聽多了,她便知道他壓根只是想嚇唬她罷了,不是真的想傷害她,而且這陣子她已經稍微摸清楚他的脾性,知道要怎麼應付他了,所有現在他的威嚇,她都聽聽就算了。

  但,這種話她自然不會笨到說出來讓他知道。

  玉如意伸出手,用白皙的長指輕輕劃過她的嫩頰,涼笑道:“嘖,話說得真好聽,若是我想挖出你的心拿來下酒,你也沒有怨言嗎?”

  他冰涼的指尖擦過她頰畔,令南宮綾垂在兩側的手微微一顫,她垂下長睫,掩住眸裡的思緒,溫順的說:“我方才說過了,我的命是公子所救,若為公子而死,那也算還了公子,我絕不會有任何埋怨。”

  面對打小虧待她的大娘,她都能數年如一日的曲意逢迎,此刻說出這種違心之語,對她而言根本就是輕而易舉。

  瞅視她片刻,玉如意輕彈了她的額心一下,“真是沒趣兒,還不快去煮茶。”

  他喜歡看她被他嚇得面無血色,此刻這副完全認命的模樣,反教他完全提不起興致。

  “是。”南宮綾暗暗松了口氣,拿出不久前才收進馬車裡的茶壺和爐子,重新煮茶。

  那天他救了她之後,因為嫌她走得慢,跟不上他的腳程,第三日便買了輛馬車代步,馬車裡放了做菜的炊具,以及各種他喜歡吃的食材,要她在車裡煮給他吃。

  他每次都將她做的菜狠狠嫌棄一番,卻又吃個精光,就算笨蛋也看得出來他明明就很喜歡吃她做的菜,只是嘴硬不肯承認。

  上路不久,南宮綾也沒有問他要帶她去哪,只是摸摸觀察,發現他一路朝南而行,這跟她原本要去的杭州剛好是同個方向,於是她不斷尋找可以逃走的機會,然而卻一直找不到好時機,不過既然現在比較瞭解他的脾性,她倒也不急了,她相信,只要捺著性子,她一定可以等到脫離他的那一天。

  生起炭火後,她拿著蒲扇輕輕揚著火苗,一邊瞅著玉如意。

  他坐在一旁的大樹下,從懷裡掏出條手絹在手裡把玩著,那條手絹是她前幾天為他包紮時用的,這兩天只要停下來休息時,他便會拿出來把玩。他看起來似乎很喜歡那條手絹,但那只是條很普通的手絹,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那麼中意。

  茶水滾了,她倒了杯熱茶端過去給他。“公子,茶來了。”

  接過杯子,玉如意將手絹擱在膝上,輕吹了下琥珀色的茶湯,才啜口飲下。

  侍立一旁等他喝完茶,南宮綾接過空杯,忍不住好奇的問:“公子,你很喜歡那條手絹嗎?”

  “這條手絹醜死了,質料又粗,我怎麼可能喜歡!”玉如意一臉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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