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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聞言,他不再作聲,回過頭逕自騎著馬爬上通往孟宅的山徑。

  “你怎麼不說話了?”坐在後頭瞧不見他的表情,又遲遲等不到他回應,她索性飄到他身前,叨絮的問著,“孟息風,你當天師多久了?像今天的貓妖你見過幾隻?還有這世上真有鬼嗎?我怎麼都沒見到。”

  聽見她最後一句話,他回了句,“我眼前不就有一隻。”

  她一時沒會意過來他指的是她,朝左右瞧了瞧,“咦,在哪?”

  他像看傻子一樣給了她一個嫌棄的眼神。

  她一愣,登時明白過來,“你們不是說我的肉身還沒死,我怎麼能算是鬼呢?”她可不覺得自個兒是鬼,鬼能在大白天裡行走嗎?

  “到後頭去,別擋著我。”她飄在他跟前,令他的眼神總不由自主的瞅向她,惹得他心煩。

  以為自己真擋到他了,白荷飄往他身後,但嘴裡仍好奇的問著他,“那白貓不是妖怪嗎,它能不能變成人形?”

  “它已成精,但修為不到,還不能化成人形。”本不想再搭理她,但他沒管住自個兒的嘴,仍是回答道。

  “那它要什麼時候才能化成人形?”

  “約莫還要十年。”

  “還要這麼久啊,我以為妖怪都能變成人。”咦?她似乎在哪聽過妖怪變成人的事,她眯起眼努力想了想,隱隱約約想起幾句話——

  據說那道士一到李府拿出照妖鏡一照,就讓妖怪露出了原形……

  這話是誰說的呢?

  見身後突然安靜下來,孟息風回頭看了眼,見她低垂著眼似在想什麼,也沒多問,他收回眼神望向前方。

  通往孟家的山徑孟息風打小來來回回走了無數遍,閉著眼都不會走錯,胯下的馬兒也是熟門熟路,因此他任由馬兒自個兒走著。

  雖然感覺不到身後的重量和體溫,可知道她就坐在他後頭,靠他很近,他心思不由得有些浮動起來,忍不住揣想她究竟是什麼人?家中都有什麼親人?還有她究竟訂了親,嫁了人沒?

  瞧她模樣約莫才十六、七歲,說不得還未嫁人,但也有些姑娘十五、六歲就出閣了,想到她有可能已為人婦……他隨即打住,不再讓自個兒深想下去。

  “你叔祖說,她便是他測算出能助你破煞之人,我那晚並沒有招錯魂。”

  “可她是生魂並非死魂。”孟息風提出疑惑。

  “先前叔祖只讓我依著那八字招魂,為父不明原由,誤以為要招的是死魂。”

  孟清聿解釋完後,看著兒子再說道:“既然咱們沒招錯魂,你又同她完成了冥婚,我和你娘的意思是,她的八字既與你相合,倘若白荷還未許過人,那麼日後等咱們送她回去時便順道登門提親,你看可好?”他一向尊重兒子的意見,因此這話只是與他商量。

  “這事待她恢復記憶再說吧。”他神色淡淡的表示。

  “好,那就等她得回記憶,咱們再來談這事。”見兒子不像先前那般反對,深知兒子性情的孟清聿心中一喜,明白這事約莫是有轉圜的餘地了。

  “還沒打探她的來歷嗎?”孟息風問。

  “這幾日派人拿著她的畫像在泗水城附近四處打探,都沒人知道她是誰。我請五長老卜了個卦,說是要往北方找,已讓人沿途往北方去了,也傳書讓幾個在北方的孟家子弟幫忙留意。”

  孟家最精於測算之人是叔祖,但叔祖輩分高,不好事事去勞煩叔祖,因此這事他是請擅長蔔算的五長老為白荷測了個卦。

  與父親再敘了幾句話,送走他後,孟息風繼續待在書閣裡翻查典籍,想尋找有什麼方法能幫助失憶的生魂恢復記憶。

  這一陣子為了查找這些典籍,他甚至騰不出時間揪出先前在他背後勾結外人,對他下咒之人。

  白荷在孟清聿離開不久後,穿牆而入,見孟息風專注的查看架子上那些陳舊古老的書冊,沒發現她來了,她索性安靜的跟在旁邊覷看著他。

  他長得有幾分像他娘,五官俊俏,那雙眼睛看著人時冷冷淡淡的,像秋天的霜,可她知道他這人心腸不壞,從那日他肯放了貓妖就看得出來。

  不過他要是能多笑點那就更好啦。

  半晌後,孟息風才發現她來了,眼神還直勾勾地瞅著他,他抬目睇她一眼。

  “你做什麼這麼看著我?”

  “你怎麼都不笑?”她直接問道。

  “沒事我笑什麼?”

  “我來這麼多天都沒瞧見你笑過,連對著你爹娘你也板著一張臉,你不覺得這樣很不孝嗎?”

  他淡淡回了句,“我打小就這樣,你若瞧不順眼,別往我跟前湊。”

  “連一句話都說不得。”她咕噥了句,接著再問他,“你這幾天都待在書閣裡找什麼,要不要我幫你找?”

  “你識字?”

  她望著他拿在手裡那本書冊,出聲念著,“魂魄若殘缺不全,可擺聚魂陣,來招回佚失的三魂七魄,使其歸位……”念到這兒,她好奇的抬眸問他,“聚魂陣是什麼?”

  他沒回答她,聽見下人來請他去用膳,他將手上的書冊擺回架子上,往外走了出去,來到門前,他突然頓住腳步,朝跟在身邊的她吩咐了一句,“你既然識字,不如努力想想能不能寫出自己的閨名。”

  “我什麼都想不起來,要怎麼寫?”

  他走回書架前取了一本書擺在桌案上,翻開第一頁,對她說道:“你先照著這本《太上清靜經》寫幾遍,說不定寫著寫著,就能寫出你的閨名。”

  瞧見那本書,她覺得自個兒不是很想寫字,找了個藉口推了,“你忘了我只是一縷魂魄,拿不了筆的。”

  “我沒讓你拿筆,你只要淩空虛寫就行了,多寫寫,說不得能想起那些被你忘記的事,否則你整日這般無所事事的四處遊蕩,早晚有一天生魂變成死魂。”見她這段時日一直不憂不愁的模樣,他不得不警告她,想讓她認真一些。

  “你別嚇喊我。”她又不是故意要忘了以前的事,這幾日她已很努力在想了,就是想不起來,又有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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