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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孟廣仁猜測,“我懷疑那些人說不定是李記的人,否則怎會這麼巧,咱們園子裡的漆樹大量枯死,附近縣城產漆的人家的大漆就全被訂了,這事委實蹊蹺。”

  “少爺,倉庫裡的大漆只怕不夠一個月用,縱使現下馬上種下幼苗,也緩不濟急,無法取漆,若是大漆一斷,三個月後要交進宮裡的那批漆器只怕會來不及完工。”嶽樺憂心忡忡,若無法準時將那些漆器送抵宮裡,可是會被問罪的。

  寒氏作坊原本有自個兒的漆樹園提供大漆,大漆來源不愁,但如今園裡的漆樹枯死了泰半,大漆的來源產生問題,恐怕會趕不上進度。

  明白事情很緊急,孟廣仁連忙道:“少爺,我再跑遠一點的縣城去收購看看,我就不信李承祖能把所有的大漆全都吃下。”

  聽他們說到此,一旁的丁挽秋忍不住出聲,“相公。”

  寒見塵抬眸望向她,“什麼事?”方才他便已留意到她就杵在不遠處。

  她啟口道:“我知道有一個山坳長了一大片的野生漆樹,不知道對作坊有沒有幫助?”适才聽了他們的談話,她知道他們正在急尋大漆。

  寒見塵還沒出聲,聽見她的話的孟廣仁便急著問:“在哪裡?”

  “那裡距離蘇州城約莫三天的路程,是在臨澤縣附近一座山裡。”

  聞言,寒見塵神色並沒有像孟廣仁那麼激動,他睇向她問:“你怎麼會知道那裡有一片野生的漆樹?”

  “我娘的娘家就在臨澤縣,爹娘帶我們回去過幾次,幾年前我隨表哥、表妹一起去山裡采藥,才知道那裡有一片野生的漆樹林。”外公是個大夫,常帶表哥、表妹上山采藥,之後外公年紀大了,便由表哥、表妹到山裡采藥,那片林子是漆樹林,就是表哥告訴她的。

  “少夫人,那你快把地圖畫給我們,咱們去找。”孟廣仁興奮的道。

  “地圖我是可以畫給你們,但那兒地形有些複雜,只怕說不清楚。”斟酌了下,丁挽秋接著說:“要不我寫封信給你們,你們過去後,找我表哥帶你們過去。”

  “這也可以,那請少夫人快去寫信。”孟廣仁催促。

  不若孟廣仁那般急躁,寒見塵望向她詢問:“你認得路嗎?”

  “只要到了臨澤縣,我就能認得上山的路。”她曾在那兒住過好幾個月,對山上很熟。

  “那麼由你帶我們過去。”

  “我?”丁挽秋有些訝異。

  “你不願意嗎?”他墨瞳瞬也不瞬地瞧著她,語氣微微一沉。

  “沒有,我可以帶你們過去。”她只是很意外,他竟會要她帶路。

  聽她這麼說,寒見塵接著交代,“廣仁,你命人準備一下,明天帶上三個人跟我一起過去。”他轉而又看向丁挽秋,“你也回去收拾一下,明早一起上路。”

  “嗯。”丁挽秋沒有多說什麼的點頭。能幫上他的忙,讓她唇瓣不自禁的噙起一抹微笑。

  翌日一早,丁挽秋坐在馬車裡,透過窗子,靜靜看著外頭前來送行的姚含青,她親昵的拉著寒見塵的衣袖與他說著話。

  她不由得回想起昨日從作坊回來,去稟明婆婆今日要帶寒見塵去找漆樹林的的事時,婆婆叮囑她的一番話——

  “挽秋,若是你能帶見塵找到那些野生漆樹,可是大功一件,你可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收服見塵的心。”

  丁挽秋輕輕歎息一聲,此刻兩人仍叨叨絮絮的說著話,似是依依不捨,只怕寒見塵的心全都在姚含青身上了,哪還有她插足的餘地。

  片刻後,寒見塵走了過來,加上兩輛馬車的馬夫,一行八人啟程前往臨澤縣。

  她與寒見塵同坐在一輛馬車裡,孟廣仁與另外三名男子坐在另一輛。

  兩人相對而坐,她沒開口,他也沒出聲,除了車輪滾動時發出的聲音,馬車裡一片沉默。

  半晌後,她啟口問:“相公,兩年多前你是不是曾到過恩澤寺後山?”此刻閑著沒事,她想知道他究竟還記不記得他們曾見過面的事。

  寒見塵靜看她須臾,才答腔,“去過,我娘的墓在那兒。”瞧她似乎記起了他們曾在那兒見過面的事,他冷峻的面容和緩了些,“那天是我娘的忌日,我去祭拜她。”

  想了想那天的日期,她問:“這麼說婆婆的忌日是六月初六?”

  聽她清楚的說出母親的忌日,他有些意外。“沒想到你還記得那天的日子。”

  聽他話的意思似乎也認出她了,她眉梢不禁染上一抹欣喜,“因為六月初六這日子很好記。”她臉上漾開一抹笑,“那天害你被蛇咬了,我忘了向你道歉,現在才說會不會太遲?”

  “你不必向我道歉,那蛇沒有毒性,不過以後別再那麼為人吸毒,若蛇有毒,不慎吞入口裡,很危險。”聽她提及當年的事,他冷凜的眼神裡微微透出一絲暖意。

  那年的事,不止他記得,原來她也沒忘。這讓他的心情無端好了起來,緊繃的面容柔和不少。

  聽他這麼說,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她失笑道:“我當時見你被蛇咬了,一時緊張,才會急著想替你吮出毒液。”當時讓自己羞紅了臉的舉措,事隔兩年多再談起,已能一笑置之。但見他還記得這件事,她唇瓣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抹笑靨。

  “倘若那蛇有毒,你那麼吸吮,只怕也會中毒,以後別再這麼做了。”他再次告誡。

  “你當時應該先告訴我那蛇無毒。”不該等她傻乎乎的吸吮了之後才說。

  他挑眉。“我還來不及開口,你便含住傷口吸吮了起來。”這可不是他的錯。

  他的話令她的臉熱燙起來,抬眼見他的眼神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冷冽,甚至似是透著一抹笑意,她心口莫名的起了悸動,輕聲道:“以後我不會再這麼莽撞了。”這種尷尬事發生一次就夠了,她不會再犯下相同的錯。

  她雙頰微紅的嬌羞模樣,令他黑瞳微眯,她面容清秀柔雅,沒有像含青那樣的豔色,卻別有一番韻味,就像茉莉花一樣,細細小小的乍看不出色,卻能吐露出屬於自己的芬芳。

  察覺他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臉上,丁挽秋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臉。

  “我的臉上有什麼嗎?”

  他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隨口扯了個話題,“聽說你想學做漆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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