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香彌 > 屠城聘後 | 上頁 下頁
十六


  見趙知熙似是被戚敬元說動了,底下的群臣人人表情各異,有人暗自點頭,有人冷眼旁觀,有人神色陰凝,有人暗自著急,有人則是面無表情,仿佛事不關己。

  戚敬元見他似有動搖,緊接著再說:“那時鐘雖是盈雪公主親手送給皇上,但勤光殿的守衛森嚴,卻也並非滴水不漏,若是有人被買通了,要在時鐘裡頭藏個東西也非難事。”

  暗指趙盈雪是遭人栽贓陷害之後,他長歎一聲再說:“不過臣最遺憾的是盈雪公主心思靈巧,這些年來她常有奇思妙想,造出了許多新奇又實用之物,一旦她不在宮中,以後便再也不能見到那些奇妙之物了。”

  聽完他的話,趙知熙想起這些年來女兒所做的那些新奇玩意兒,神色陰晦不明。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群臣噤聲,本來有意想駁斥戚敬元所言的人,見皇上臉色難看,也不敢貿然開口。

  趙知熙陰怒的目光緩緩落在幾個皇子之間,想清楚戚敬元的話後,他明白自個兒確實是冤枉了女兒。

  而這幾個兒子裡,其中一個怕就是構陷女兒之人。

  幾名皇子迎上他挾帶著怒火和懷疑的眼神紛紛垂下眼,唯獨趙琛站出來說道:“父皇,兒臣認為戚太傅所言甚是,此事應當不是六皇妹所為,還請父皇能再詳加調查,揪出那誣陷六皇妹的幕後真凶,還六皇妹一個清白。”

  他察言觀色,明白大勢已去,因此當機立斷,刻意為趙盈雪說話以便避嫌,將自己排除出去,以免父皇懷疑自己。

  既然有人率先開口了,其他皇子只要不太蠢笨的,也都趕緊附和,“沒錯,六皇妹沒有理由這麼做,定是有人構陷於她,還請父皇查明真相。”

  這幾日來不曾為趙盈雪姐弟說過一句話的眾位皇子,如今紛紛如此表示。

  戚敬元明白趙知熙是個極愛臉面之人,這次的事雖是趙盈雪受人誣陷,但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甚至廢除太子一事,也是他親自下旨,若認了趙盈雪姐弟是冤枉的,那麼無異是承認了自個兒的失察,以他的性子哪裡肯當眾認錯?

  為顧全趙知熙的顏面,因此他特意搭了一道臺階,讓他順勢而下,“栽贓誣陷盈雪公主之人心思歹毒,佈局縝密,竟能隻手遮天,瞞過眾人耳目做出此事,為皇上安全著想,臣建議皇上徹查勤光殿的輪值太監與侍衛。”

  一旦事關自身安全,皇帝會比誰都在意這件事。

  聽見戚敬元所言,趙知熙果然聯想到對方既能買通他身邊之人做下此事,那麼也能買通人來謀害於他,他頓時疾言厲色地下令,“來人,將勤光殿所有輪值太監與侍衛全都關押起來,嚴加調查。”

  明光府。

  趙盈雪手裡拿著戚敬元送給她的木雕人偶看著,這木偶她一直帶在身上,因並非利器,侍衛檢查過後便還給了她。今天是戚敬元離開的第十二天,明明分開也沒有多久,可她卻覺得仿佛與他已闊別了好久好久。

  他要是再不回來,待他回來後,也許就見不到她了。

  她伸指淩空一筆一劃寫著他的名字,每一筆劃裡都帶著她無法壓抑的思念,那思念像是鑽進了她的骨頭縫裡,讓她日思夜想。

  在這樣無助的時刻裡,她格外盼望能見到他,就算她真的難逃一死,也希望能在死前見他最後一面。

  她要親口告訴他,兩年之約作廢,以後就忘了她吧……

  她仰起下顎,逼回眼眶的淚,好吧,她不該假裝大方,明明就不希望他忘了自己,希望他能一輩子都牢牢記得她……

  她還想要他明確地告訴她,他究竟愛過她沒……

  趙盈雪深吸一口氣,伸指揩去眼角的淚,此時正值早膳時分,通常這個時候辰剛都會為她和央弟送來吃食,同時也會附上一張紙箋告訴她目前朝中的情況。

  前幾日有人想在食物和飲水中投毒暗害她和央弟,幸虧被躲在暗處保護他們的辰剛發現了,他們才沒被毒死。

  此後為了他們的安全,辰剛讓他們別再食用侍衛送來的吃食,開始從那個小窗子遞進食物,讓她和央弟食用。

  此刻聽見咚一聲,她起身走到那扇小窗子前,看見窗外伸進一支木棍,上頭綁著一袋包袱,她取下那袋食物,同時將昨天侍衛送來的吃食放上去讓辰剛順道帶走。

  由於怕被外頭的侍衛發現,因此她與辰剛鮮少交談。兩人若有事,都是用紙箋來聯絡。先前辰剛送了些炭筆和紙箋給她,有事時,她寫在紙箋上交給他即可。

  趙盈雪將幾顆包子和裝水的竹管先放到一旁,她翻找了下,找到一張紙箋,打開細看,見到上面寫了一句話——

  主子已趕回都城,此刻已進了朝堂。

  她雙眼發亮,一抹驚喜湧上心頭。

  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她忍不住想將這個喜悅分享給弟弟,輕敲隔壁的牆面,“央弟、央弟,戚師傅回來了,他趕回來了!”

  那牆僅是木板所隔,輕易便能聽見隔壁的聲音。等了片刻,沒聽見隔壁傳來弟弟的聲音,她以為他沒聽見,再說了遍,“央弟,戚師傅回來了。”

  隔了須臾,才傳來趙央沙啞的聲音,“是嗎?那真是太好了。”他這幾日病了,但怕皇姐擔憂,因此一直隱瞞著沒將這事告訴皇姐。

  “你聲音怎麼會啞成這樣?”趙盈雪蹙眉問。

  趙央瘠啞地回道:“我只是頭有些疼,不礙事。”其實他身子時而發熱時而發冷,頭疼欲裂,咽喉也又腫又痛,十分難受,但想到也許很快他們連命都要沒了,因此對此刻身染風寒的事趙央並不怎麼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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