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香彌 > 明代的椅子 | 上頁 下頁


  回她一個不要緊的笑容,阿姨看著母親說:「當年我看這把椅子仍完好沒壞,所以捨不得扔。」

  「立刻扔了它,不不,燒掉它、燒了它,我再也不要看到它,再也不要!」母親狂吼著,一臉痛苦,淚水再次在她的臉龐氾濫。

  「好、好,我這就叫懺情拿出去燒了。」阿姨柔聲安撫著母親,朝她使一個眼神,接著悄悄的在她耳邊說:「把它拿去寄放在你朋友那裡,這椅子是你爸的傳家之物,可別真的把它給燒了。」

  之後,她只好聽阿姨的話,把椅子拿去寄放在一個朋友那裡。

  伍雅蘭搖了搖頭,出聲拉回了她的思緒。

  「我也不知道,當年她要我把椅于丟掉時,我曾問過她,不過你媽一直不肯說。」

  看得出阿姨不是有意隱瞞不肯透露,而是真的不知情,懺情默然了下。

  她覺得母親就像團難以理解的謎一樣,她身為她的女兒,卻也一無所知,巨大的無力感籠罩了她。

  「阿姨,你可不可以老實告訴我,當年我爸和我媽的感情是不是很不好?」所以媽看到爸留下來的東西反應才會這麼的激烈。

  「不,當年他們的感情很好,你爸很愛你媽,這件事我跟你說過很多遍了。」唯一沒說的是……

  「那為什麼媽會那麼憎恨那張椅子?那是爸留下來的傳家之物呀!」感情好卻又那麼討厭那張椅子,這又是什麼原因?說不通。

  伍雅蘭一時啞口,片刻才想了個理由。「這……也許是她怕睹物思人吧。」

  「她那天的表情一點也不像這樣,反而像那張椅子是什麼毒蛇猛獸,會咬人一樣。」這理由連三歲小孩也不會相信。拍了拍她的手,伍雅蘭歎了口氣。

  「既然你媽不肯說,那就別再追究了,讓過去的事留在過去的歲月裡吧,別再翻出來,再傷害她一次。」

  「問題是過去的事如同夢魘一樣一直糾纏著我媽,是我媽活在過去的回憶裡,不肯饒了自己。」如果母親不願意,她可以一輩子不去探究母親的秘密,她唯一的期望是不要再看見母親掉眼淚了。

  她希望看見母親的臉上綻著笑容,不要再像抹怨魂一樣,眉睫總是緊鎖著,見到自己的親女兒總是淚漣漣。

  看出母親的為難,敖軒適時的開口。「懺情,很晚了,讓媽去睡吧。」

  「對不起,阿姨,我不該拿媽的事來煩你的。」知道自己不該纏著阿姨發這種牢騷,阿姨對她和媽做的事已經夠多了。

  伍雅蘭慈薯一笑,「儍孩子,別這麼說,你就像我的女兒一樣,我怎麼會覺得煩呢,只是你媽是你媽,你是你,你有自己的生活要過,別想太多了,很多事情多想也無濟於事,還是順其自然吧。」

  她站了起來,叮嚀道:「你們兩個也早點睡,明天都還要上班呢。」

  「知道了。」敖軒應道,

  「阿姨晚安。」目送她離開,懺情也跟著起來,把吃完面的空碗拿到廚房。

  敖軒叫住她。「懺情,我剛跟你提的有關歐摩天的事你不妨再考慮一下吧。」

  「表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企圖?」對他一再的勸進,她終於起了疑心。

  喔噢,太明顯被察覺了嗎?

  「當然沒有,我只是覺得那一千萬不賺可惜。算了,如果你真的沒興趣的話,就當我沒說。」

  第三章

  「拜託啦,懺情,我真的快忙翻了,小孩子又在這個時候發燒,我已經快兩天沒睡覺了,這個採訪你幫我跑一趟好不好?」同事何貞睜著雙佈滿血絲的紅眼,可憐兮兮的央求著。

  瞥見她眼下的兩圈黑影,還有一臉的疲憊,懺情不忍拒絕只好道:「好吧,我幫你過去採訪就是了。」

  何貞握住她的手,誇張得只差沒跪下來向她磕頭謝恩了。

  「我就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好人了,我已經跟對方聯絡好,你直接過去就可以了,採訪完,稿子也一併拜託了,你的大恩大德,改日我一定會好好回報的。」

  「那倒是不用了,你快回去照顧小孩吧。」

  「謝啦,等小孩康復,我叫他認你做乾媽。」

  「不用了吧。」她還不想那麼早升格當媽字輩好不好。

  拿著何貞交給她的地址,懺情騎上機車,沒多久就來到要採訪的那家古董店前。

  停好車,站在這家叫「采夢齋」的店前觀察了下,她不得不承認這家店就外觀來看還真是滿特別的,像間廟宇似的,朱紅色的兩扇大門前居然還擺了兩隻石獅子……咦,好像不是,走近細看,才發覺兩隻石獸是麒麟。雕工非常細膩呢,尤其是那一對金色的眼睛,有點詭異,會感覺那對金色眼睛仿佛也在看著她。

  跨進大門,還沒開口說話,懺情便被店內一張椅子吸引住了目光,驚訝的上前仔細的端詳。

  沒錯,這張椅子就是她搬去寄放在學弟林家鴻那裡的椅子。但怎麼會出現在這家古董店內呢?該不會是林家鴻把它賣掉的吧?

  太過份了!

  「這張椅子是明代制的,它的木料是以黃花梨木為主,作工十分的精巧細膩,完全沒有使用任何的釘子,整張椅子全憑卯榫接合,扣合嚴密間不容髮,可以說得上渾然天成,天衣無縫,是明式家具裡的極品之作。」有人在她耳旁如此介紹著椅子的來歷。

  懺情側頭過去,只見一位年輕的男子朝她溫煦的微笑著,他身穿一件淡紫色的長袍,這種古老的長袍若是穿在任何一個現代的男人身上,一定會覺得很突兀,然而和他卻意外的協調,長袍宛如是為他量身裁制似的,十分適合他脫俗的氣質。

  而且男人的笑容裡恍如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她剛才心上的不悅之情,在見到他的笑容後,瞬間都被拈熄了。

  「我叫霓幻,是這家店的負責人。」他微笑的自我介紹。

  「呃,你好,我叫淩懺情,是S報的記者,我們報社有人打電話過來約好了,說今天過來作採訪。」

  「嗯,是有這件事。」

  「那在採訪前,我可以先請問你一件事嗎?」她一定要先弄清楚這張椅子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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