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香彌 > 妙取郎心 | 上頁 下頁
二十二


  程含妙突然一愣,記起了自己方才出口的話。

  一時啞口無言,覺得自己似乎真的錯怪了他,便呐呐的走出了房,到屋外去。

  放眼望去,眼前淨是一片荒蕪的景致,唯有遠處尚有幾縷細細的炊煙升起,說明了這是一個窮鄉僻壤之地。

  程含妙撥弄了腳邊的石子,在清晨刮骨的風中瑟縮了下,心知不得不向他妥協,再繼續跟著他。

  她撫著拴在前院的馬兒,懊惱的噘起了嘴,想乾脆偷騎走這馬,偏她壓根不會騎馬。

  奇怪,當初她怎會這麼傻,那麼輕易就和他共乘一騎,一道上路?

  “還有多久才會到益州?”程含妙忍了半日不和他說話,終於在下午時打破了沉默,問出聲來。

  “入夜前應該可以到承縣,明早就可以進城了。”紅葉回答。

  “明早?”近鄉情怯,她的心情頓時激動起來。

  益州是她生長到十歲的地方,儘管當年爹爹正要舉家遷回江西祖地,可她到底沒回過江西,記憶中的故鄉是益州,那裡有她童年的歡笑與天倫的親情。

  “你說,當年究竟是誰主使你殺害我們程家的?”明日進城前會經過當年發生慘事的野牛嶺,爹爹他們仍沉冤未白,又再見當日的劊子手,怎肯瞑目呢!

  紅葉的聲音淡淡的由她頭頂傳來。

  “我會告訴你真相,但不是現在。若你想知道程家何以一夕覆滅,就耐心點等吧。”

  “你肯說了?”她很意外,“那你什麼時候告訴我?”她回眸睨住他。

  “時機成熟時。”

  “要等多久?”程含妙急切的追問。

  “要視這回益州行的結果。”

  “為什麼?”她不解。

  紅葉深望著她。

  “該說時我自會讓你知道,有些事是急不來的。”

  程含妙想了下,恍然大悟的叫道:“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就算到了益州,我還是不能和你分開各走各的?”

  “倘若你要走,我也不會攔阻。”他淡笑回之。

  “你真的會說實話?”要她繼續跟在他身邊,她需要他的保證。

  “你只能選擇信我或不信。”他不給任何的承諾。

  程含妙投給他一記白眼,然後直視著荒煙蔓草的前方。她不明白他幹麼一直想留她在身邊?

  他們倆根本就是對頭的死敵,縱然她無意復仇,可她也不樂於一直待在仇人身邊,那讓她覺得對不起死去的親人。

  更可惡的是,他還不顧廉恥的和她同床共枕。

  “喂,我告訴你,要我繼續跟你在一起可以,但是我不許你再和我同睡一張床。”她回頭提出嚴正聲明。

  “若你覺得困擾,大可以到了益州便離開,再說這一路來,都是你睡在我的床上,而非我侵犯你的床吧。”

  程含妙被他堵得無話可答。

  事實似乎是如此,確實是她睡了他的床,可是……

  “你好歹是堂堂六尺之軀,見有弱女子睡你床榻,便該很有風度的讓出床位,自己到房外打地鋪,怎可無恥的爬上床和我同寢!”

  “風度對我有何益處?”他覷她一眼,“我不是呆子,犯不著虧待自己,放著溫暖的床不睡,跑去睡冰冷的地上。”

  她譴責他,“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你連做人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連禽獸都不如。”

  紅葉揚聲笑道:“倘若當男人就必須要不怕冷,不能睡溫暖的床上,那麼我倒情願不當。”

  程含妙覺得自己向來還算伶俐,可一旦和他說理,每次均教他給辯駁得無語可對。她幸幸然的閉上嘴,免得教他給氣嘔得吐血。

  這人話雖不太多,但卻從不在言詞上吃虧。

  天色已暗,他們也進了承縣,找地方落腳時,程含妙原打算要去住下等房,絕不再和紅葉同一間房,不過找了幾間客棧,竟都滿了,最後終於找到了家還剩下一間上等房的客棧投宿,她不得已只好跟著紅葉進去,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今天晚上絕不睡床上。

  “小二哥,為什麼承縣會湧進這麼多人,連客棧都人滿為患?”紅葉問。

  “客倌,您不知道呀,益州城明日開始舉辦三年一度的廟會祭典,一連要熱鬧三天呢,不少附近城鎮的人都來趕集,聽說益州城內的客棧早都住滿了,咱們這兒離益州城最近,所以才會湧上承縣。”小二說著放下熱茶,得了賞銀後開心的咧嘴離去。

  程含妙由童年往事中勾起回憶。

  “一定是觀音廟,那是益州最大的廟宇,香火也最旺,據說那裡的菩薩很靈……”她未完的話停在舌尖,想起了當年他們要遷回祖地時,爹爹便曾帶她上那祈求一路平安。

  是她不夠虔心,所以菩薩才沒庇護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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