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香彌 > 淚眼王妃 | 上頁 下頁
三十三


  君連笙見狀:“在皇上跟前,有什麼話直說無妨。”原本進宮時他是盤算著,倘若蓮妃真敢為難杜紫芯,他便去請太皇太后出面,但此時既然皇上問起了這事,也許就不用再驚動年事已高的太皇太后。

  “回稟王爺,是适才王妃身邊的一個婢女找上等候在門外的奴才,說是王妃因言語間對蓮妃不敬,被蓮妃罰跪在太明祠裡,稍後恐無法隨王爺一塊回府,讓王爺先回去。”

  聞言,君連笙登時起身,面露關切之色,“王妃被罰跪在太明祠?她是如何冒犯了蓮妃?”太明祠是宮中妃嬪清修之處,但偶而也有犯錯的妃嬪,會被罰在此反省思過。

  “這詳細的情形奴才也不知。”

  聽完後,君連堯起身說道:“過去瞧瞧吧。”

  蓮妃是他的妃嬪,君連笙既是他堂弟,也是他看重的臣子,若事情不嚴重,他倒不樂見自己的妃嬪為難臣下的妻杜紫芯早有防備,蓮妃突然召她進宮絕無好事,但她沒想到蓮妃竟一見面就藉故刁難她——

  “本宮是聽聞康福郡王墜馬受傷,才傳召你進宮,想關心關心他的傷勢如何,你竟如此怠慢,得知本宮傳召還不即刻進宮,讓本宮等候你如此之我才姍姍而來,你這是沒將本宮看在眼裡嗎?”

  被她以此事責難,杜紫芯忍住心中恚怒,回答道:“妾身一得知蓮妃娘娘傳召,便即刻換了身衣裝進宮,未敢有所耽誤,望蓮妃娘娘明察。”

  蓮妃冷著臉擺擺手,“罷了,就饒你這回,我問你,康福郡王如今傷勢如何?”她那蠻橫的語氣,聽著不像在關心君連笙的傷勢,反而像在審問犯人。

  杜紫芯沉住氣,答道:“經過三日休養,王爺傷勢已無大礙。”看見昔日的仇人,她拚命抑著心中的憎恨,不讓臉上流露出絲毫的異樣,卻一時忘了身為皇上妃嬪,關心外男是多麼不合之事。

  她這話甫說完,這時一名宮女送了杯茶過來,卻在來到杜紫芯面前時,打翻了那杯茶。

  杜紫芯猝不及防地被潑了身茶水,一時驚訝,也沒責備那宮女,連忙掏出手絹要擦拭。

  那宮女卻撲通跪下,神色驚惶道:“不知奴婢哪裡做錯了,惹怒了王妃?”

  蓮妃立即質問:“怎麼回事?”

  “稟蓮妃娘娘,奴婢适才送上茶水給王妃時,王妃她忽然……”說到這兒,她狀似害怕的瞅了杜紫芯一眼。

  蓮妃追問:“忽然怎麼樣?”

  “王妃忽然出手打翻奴婢手上那杯茶。”

  杜紫芯沒想到那宮女竟敢當著她的面撒謊誣陷她,不由動了怒,“她撒謊,我手連抬都沒抬。”

  蓮妃登時沉下臉,不是斥責那宮女,而是呵斥杜紫芯,“你這是在指責本宮身邊的宮人誣賴你嗎?”

  杜紫芯一怔後,瞬間明白過來,那宮女定是受了蓮妃的指使而陷害她,看來在召她進宮前,蓮妃就打算要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為了自清,她出言反問道:“這宮女先前妾身連見都沒見過,何必做出這種事來為難她區區一個下人?且打翻她手中的茶水,讓妾身自個兒被潑了一身,這麼做對妾身又有什麼好處?這分時是她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怕被責罰,才藉口誣賴於我。”杜紫芯明白不能直言此人是受蓮妃唆使,只能把這事說成是那宮女的錯。

  但蓮妃沒打算就這麼放過她,咄咄駁斥,“不過是打翻一杯茶水,本宮一向寬宏大量,不會為此責罰宮人,她有什麼好不敢承認的。相比起來,誣指你這郡王妃才是大罪,平白無故的,這宮女為何要這麼做?她難道與你有仇,才敢不怕死,如上奸滑的撒謊誣賴你不成?”

  她這是存心想激怒杜紫芯,才好有藉口懲治她,否則憑她郡王妃的身分,在未犯錯的情況下,可不是她一個妃子能夠責罰的。

  她這是想殺雞儆猴,想警告君連笙莫再與邵家作對,否則她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杜紫芯臉上的神色也冷了幾分,“她是否與妾身有仇妾身不知,但妾妾身確實並未如她所言,刻意出手打翻那杯茶水。”

  “你這麼做分時是因适才受本宮責備,心有不忿,才故意打翻那茶水,想藉此來指責本宮不會管教宮人,如此心思委實狠毒。”蓮妃存心為難她,此時哪肯輕易放過她,滿臉怒容的站起身道:“本宮這就去請皇后作主,命你去太明祠反省一個時辰,以後莫要再懷著這種心思來害人。”

  她進宮不久,就能受到聖寵,與皇后有極大關係,皇后是刻意抬她出來,想與這幾年最受寵的淑貴妃相爭,在皇后暗中相助下,她才能很快在後宮站穩腳跟,然後一步步被封為妃。

  在這後宮中,她是站在皇后那邊,幫著她對付淑貴妃,故而她親自來到皇后面前,哭訴了幾句,就請來皇后的鳳旨,讓人將杜紫芯帶往太明祠罰跪一個時辰。

  被押著前往太明祠的途中,跟隨杜紫芯一塊過來的兩名婢女的其中一名,趁機悄悄往側門而去。

  先前進宮時,君連笙已交代過她們,他會派個人留在通往後宮的側門外,倘若蓮妃有意刁難她們,就想辦法往側門去通傳。

  杜紫芯緊掐著掌心跪在太明祠裡,她兩眼怒視著前面神龕上供奉的那尊白玉天神像,神像面容莊嚴,微垂的眼神彷佛在俯視著芸芸眾生。

  杜紫芯心有不平的暗暗質問它,“倘若世間真有天理,為何您漠視著像蓮妃、莊氏與邵中德和君連泗那般的惡人活在世間,欺淩良善?是蒼天早已死,或是這世間壓根就不存在所謂的公理正義?”

  她這番含著怨怒的質問沒能得到任何回答,只隱隱約約聽見了一聲歎息,彷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那歎息聲宛如直接傳進她的魂魄裡,震盪著她的神魂,令她忽然間想起了自己前生慘死,卻又重生,並與君連笙相逢之事。

  前生今世的種種,猶如一卷畫,在她眼前清晰的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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