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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呃,這大人身子骨一向強健硬朗,打小就甚少有病痛,誰知道前陣子突然染了風寒,這病一來呀,異常嚴重,後來大人……啊,對了,就是去參加符府桃花宴回來後,整整在床上躺了兩日才能起身。”

  陳總管一邊走,一邊叨叨說:“沒想到這時竟蒙皇上恩賜,擢升大人為禦史中丞,大人病體尚未痊癒,便又忙著與大理寺一起清查幾樁疑案,連日奔波,還要忙著成親一事,累得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昨日也不知怎麼搞的,在這三月天裡竟弄得一身濕回來,原本就壓根沒痊癒的病又再復發,今日燒了一天。”

  聽到陳總管這番話,符書兒不禁柳眉深蹙,小手緊握。

  原來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騙過她,那日在符府的桃樹下,他正病著,是她自個兒沒弄清楚,不僅誤會了他,還責備他,甚至就這樣跑回娘家。

  她咬唇,為自個兒的任性感到歉疚與汗顏。

  他此刻一定很生她的氣吧,若是她向他賠罪,他可願原諒她?

  來到寢房前,符書兒抿了抿唇,低聲問:“陳總管,相公的病可有請大夫來診過了?”

  “大夫來瞧過了,不過……”

  “怎麼了?”

  “大人不喜歡吃藥,所以煎好的藥,他都只飲幾口就不喝了。”

  “那怎麼成?”她擰起眉。

  “就是呀,我也勸過大人,可大人就是不喝。”

  “我曉得了,陳總管,你吩咐人把藥端過來,我來喂相公喝。”

  “咦?”陳總管先是一愕,接著滿臉喜色的迭聲應道:“是、是,我馬上吩咐灶房再煎藥。”想不到夫人回去一趟,再回來後,就不再誤會大人了,真是太好了。

  他興匆匆離開。

  符書兒小手按在胸口,輕輕深吸一口氣後,進去前交代蓮月,“蓮月,你把小豹先帶回你房裡。”

  “可是我怕姑爺待會看見小姐會生氣。”

  “是我誤會了他,就算他罵我也是應該的,你下去吧。”

  “是,小姐。”

  符書兒這才推開房門,走進屋裡。

  她穿過花廳,走進內室,看見雷朗正闔目躺在床榻上。

  她俏聲過去,細睇著他,發現他俊頰隱隱帶著抹潮紅,不由得伸手撫向他的額。

  雷朗立刻驚醒。

  “誰?”睜開眼,看見映入眸裡的人竟是她,他立刻冷下臉道:“你又回來做什麼?”

  看見他冷凝的神色,她一懼,想要退開,但思及這一切都是自個兒的錯,誤會了他,便又鼓起勇氣說:“我是回來向你認錯賠罪的,對不住,都是我錯怪了你,還有,謝謝你替我救了小豹。”她一口氣說完。

  他哼了一聲,沒有作聲。

  她雙手輕絞著衣裙,好聲好氣的再啟口,“相公,你原諒我好不好?”

  瞥向她,他沙啞的嗓音漠道:“你覺得我雷府是想走就走。想來就來的地方嗎?你究竟把我雷朗當成什麼人了?”

  聽見他話裡的指責,符書兒歉然的垂下螓首。“我知道是我錯了,我不該不相信你。”

  她胸口微感窒悶,忽然覺得自己寧願他罵她,也不願看見他這般冷漠的神色,這樣的神情,好像她和他已是完全不相干的人。

  她最大的錯不在這裡,而是她不該帶著那只該死的貓嫁過來,思及那只貓也許也隨著她再回來,雷朗就忍不住頭痛。

  “罷了,我不怪你,你回去吧。”他揮手道。他可不想往後每日都要再見到那只令人發毛的貓兒。

  “你還在生我的氣,所以不肯原諒我嗎?”

  聽見她語氣酸酸楚楚的,似是十分委屈,抬眼再瞧見她眸裡氤氳了一層水氣,仿佛隨時會滴出淚來,雷朗心頭不由得一軟,放緩了聲音。

  “我說我不怪你了。你走吧。”

  “我不想走,你別趕我走。我既已嫁給你,就是你的妻,你現下在發燒,我有責任照顧你。”

  哼哼,現下知道這麼說了,當時她抱著貓要走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這些?

  思及這事,雷朗氣又上來,但他堂堂一名男子,不願小心眼的跟她計較,索性閉上眼,不再搭理她。

  見他沉默不語,符書兒也不在意,逕自走到面盆前,打濕帕子,敷在他額上,為他退燒。

  但雷朗似乎是鐵了心,看也不看她一眼,任由她做這些舉動。

  她坐在一旁,不時為他換下額上的巾帕,趁著他闔目休息,凝目打量著他。

  也許是身子不適,所以他臉上的神情顯得格外柔和,不若這兩日那樣峻厲迫人,就像那日在桃花樹下見到的他……

  原來那時他那清潤如水的眼神,溫朗謙和的神態,都只是因為他……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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