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香彌 > 娘子金不換 | 上頁 下頁
二十


  「不要碰我。」她別開臉,淡漠的說了一句,令他的手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不敢落下。

  須臾,他縮回手,哽咽道:「對不起,嵐吟,你罵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錯!」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她的嗓音冰冷,沒有一絲溫度,旋即她徐徐闔上眼,不想再見這個她曾經交付全部真心的男子。

  他的悔悟來得太遲,她不只一次對他吐露她的憂懼,結果他卻渾然不在意,一心只想把甯兒留在身邊,終於她的惡夢成真,她跌進了河裡——由他帶來的甯兒將她親手推落。

  她沒死,代替她死的是他們的骨肉。

  孩子一死,讓她的心也跟著死了。

  「嵐吟,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他愧疚的握住她的手。

  她張開眼,眸裡透著一片寒漠,幽幽的再說一遍,「不要碰我。」

  她的眼裡沒有憎惡沒有痛恨,有的只是疏離冷漠,這讓路祈受不了,在她的注視下,他緩緩放開她的手,不敢再隨意碰觸她。

  他情願她罵他、責怪他,但她卻一句責備都沒有,只是用冰冷的眼神、漠然的語氣,把他當成陌生人一樣對待。

  吸了口氣,他心痛如絞的開口,「對不起,是我識人不清,是我……」他竟親手把自己的孩子送上死路,是他害死了他們的孩子。

  「出去!」她的情緒因為他的道歉而激動起來。她跟他已無話可說,孩子死了,如今他再多的道歉和愧疚對她都沒有意義了。

  見狀,他縱然不舍,也只得順著她的意思,「好,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我晚一點再來看你。」再看她一眼,路祈慢慢的走出房間。

  他背靠著門板坐下,雙手痛苦的掩住臉,無聲的流著淚,為他那個還來不及出世就夭折的孩子哀悼,也為自己犯下的錯痛悔。

  直到無法挽回的悲劇發生了,他才明白前陣子的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他沉溺在甯兒的歌聲中,看不見妻子的不安和恐懼。

  他不敢想像當他快樂的和甯兒唱著歌時,她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情在忍受這一切。

  他欣賞甯兒的歌聲,也同情她的處境,因此對她很有好感,結果令他蒙蔽了雙眼,看不清真相,他自以為與甯兒清清白白,只是在一起唱歌而已,殊不知這一切看在外人眼裡,渾然不是那回事。

  回想起歐菲郡主責駡他的那些話,連府裡的下人都認為他會娶甯兒,嵐吟心裡又會怎麼想。

  他比誰都清楚,她爹與她二娘的事,在她心裡造成極大的陰影,結果自己卻犯了一樣的錯。

  雖然他對甯兒不是那種感情,可他表現出來的行為卻讓所有的人都誤解,包括甯兒自己。所以她在河邊時才會說出那樣的話,明著是在勸她回來,實際上是想製造更多的誤解,甚至最後還狠心的推嵐吟落河。

  他怎麼會鬼迷心竅,直到現在才明白甯兒的心機。

  無盡的懊悔隨著指縫間的淚不停的流下。

  不久,宣勤與歐烈派出的人在漁村裡追查到路祈與裴嵐吟的下落,一行人趕了過來。

  經過裴嵐吟落水的變故,歐烈已與宣勤談妥條件,將一起前往秘窟,至於最後誰能得到那件羽衣,則各憑本事。

  這樣的條件對歐烈自然是吃虧的,因為他知曉秘窟的下落,宣勤並不知,然而宣勤頂著楚澐國皇帝的身份,逼得歐烈不得不妥協。

  來到漁村後,得知裴嵐吟流產的消息,歐菲氣呼呼道:「王兄,你當初不該阻止我,應該讓我一刀殺了那個賤人才對。」她對嵐吟姊很有好感,所以對她的遭遇感到很心疼。

  歐烈瞟了眼一旁的宣勤,道:「如今她坐實了謀害皇嗣的罪名,她的生死皇上自會定奪。」他們趕來這裡之前,已派了人將甯兒送往最近的官府。

  儘管路祈這個太子在名義上已經死了,但他的孩子怎麼說都是皇家子孫,謀害皇家子孫,依楚澐國律例,是死罪。

  「歐菲,四皇嫂肚裡的皇嗣沒了,那個甯兒死罪難逃,回去後,朕會命官府依法處決她,你就別再氣了。」宣勤溫聲安撫。

  「若不是皇上追來,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她不滿的抱怨。

  「菲兒,不得無禮!」歐烈斥道,接著說:「你不是要去看路夫人,還不快進去。」

  瞪了眼守在門前的路祈,歐菲大步走進房裡。

  進去後看見裴嵐吟睜著眼沒在休息,她走到床邊,輕聲問:「嵐吟姐,你身子可有好一點?」

  「郡主怎麼來了?」她緩緩坐超身。

  瞧她臉色虛弱蒼白,歐菲又心疼又生氣,一開口就責駡屬下,「都怪那些侍衛太沒用了,現在才打聽到你被這個村裡的漁夫救了,所以我們這麼晚才趕來。」

  「他們能找到這裡已經很不容易,你別怪他們。」她替侍衛們緩頰。

  沒錯,該怪的是另一個人,歐菲忿忿道:「都怪路祈,要不是他把那個女人帶來,你就不會被推進河裡,更不會失去肚子裡的孩子。」

  見對方一陣沉默,察覺自己失言,她連忙又道:「好,我不說了,你別難過。」

  沉靜須臾,裴嵐吟抬眸看向她,「郡主,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你儘管說。」

  她從枕頭下取出一枚金色指環與一封寫好的書信一併遞給她,「我想請郡主幫我把這兩件東西轉交給路祈哥哥。」

  「好,我這就拿去給他。」她接過手,轉身走出房間。

  來到門外,她將東西交給路祈。「喏,這是嵐吟姊要我交給你的。」

  接過那枚他親自為兩人打造的婚戒,路祈神色一震,接著拆開那封信,抽出一張紙箋,上面只短短的寫著幾行字——

  戒指歸還,夫妻情斷,立離休書為據,今後天各一方,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看完,他整個人怔住了,眼眨也不眨的盯著紙箋,「這……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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