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香彌 > 國師夫人要出嫁 | 上頁 下頁
三十


  “夫人,這包袱還有這人皮面具您拿著,記得戴上,免得讓人認出您。”玉露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上的東西遞給她。

  莫雨澄默默接過,將那張人皮面具塞入懷中時,唇瓣微張似是想說什麼,但最後仍什麼都沒說,踏出寢房。

  顧隱牽了兩匹馬等在外頭,看見他,她面色一沉正要開口時,顧隱便抬手指向站在不遠處的夜離。

  “夫人,主子在那邊。”言下之意是,他是真正的顧隱,並非夜離所偽裝。

  她朝他所指的方向瞥去一眼,夜離身穿一龔自衣靜靜的站在一株樹下看著她,衣袂被風吹得輕輕飄揚,那雙濃黑的瞳眸正深深的凝盼著她。

  那幽幽的眸光望得她心上一陣窒痛,可她很快收回目光不再多看,望向顧隱,“顧總管,我可以自己回都城,你無須隨行。”

  “除了隨行保護夫人,屬下此次到都城,另有要事要辦。”顧隱那張剛毅的臉龐仍面無表情。“時辰不早,請夫人上馬。”

  莫雨澄不再多說,她身著一身墨色勁裝,驅策著膀下的棕馬離開別苑,往北方的都城急馳而去,顧隱緊緊跟在她身後。

  一路馬不停蹄的趕著路,入夜之後,見她似無意停下,顧隱策馬上前勸道:“夫人,就算您不累,馬兒也需要休息。”

  她這才停下來,轉入附近的一處鎮上,找了家客棧下榻休息。

  此刻她歸心似箭,若是能夠,她恨不得就這樣一路跑回都城,用過膳及梳洗後,她躺在榻上仍毫無睡意,她已兩夜未曾闡眼,一閉上眼,她就會看見父兄渾身是血的慘況,以及莫家上下滿門的屍首。

  她知道,即使此刻趕回去也挽回不了他們的性命,但身為莫家僅存的人,她不能不回去奔喪,不能讓父兄親人的墳孤零零的無人祭拜。

  長夜漫漫,滿心哀慟令她無法成眠,睜著眼到天明。

  天一亮,草草吃完早膳,出發後她仍一路策馬急奔,騎在馬上的身子,因多日未眠而暈眩的微晃了下,她強忍著不適,繼續趕路,半晌之後,她感覺昏沉沉的,視線越來越模糊,韁繩頓時從手中鬆開,整個人無力歪斜從馬背上往下墜。

  一直注意著她的顧隱迅速躍下馬,飛撲上前及時摟住她即將落地的身子,兩人在地上滾了一圈。

  “你沒事吧?”

  她睜開眼,看見近在眼前的那張臉孔,瞬間似乎感受到熟悉的氣味,她怔了怔,下一瞬語帶惱怒的喊道:“你是夜離?放開我!”她推開他,搖搖晃晃的爬起。

  “夫人,屬下是顧隱。”他也跟著站起身,面無表情的道,卻仍注意著她,隨時可出手扶持。

  她下意識的關向他左手的虎口,那裡不見那顆鮮紅的朱砂痣,抬首再望他一眼,她不發一語的跨上馬鞍。

  “夫人,您累了,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她此時一心只想儘快趕回都城。

  “夫人臉色很差,若再不歇著,途中倒下只怕會更耽誤時間。”

  沉默須臾,她默默再下了馬,牽著馬走到官道旁,將馬掛在旁邊一株樹下後,她坐下倚著樹幹合眼休息。

  “夫人,喝口水。”顧隱遞了水囊給她。

  遲疑了下,她接過水囊,飲完後眼皮忽然沉重起來,抵擋不了突來的睡意,她雙眼一暗,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顧隱解下身上的墨色大鼈,輕輕蓋在她身上,他靜靜的守在她身邊,低垂的眸光瞬也不瞬的凝望著她,長聽掩住了他眸中翻湧的思緒。

  三日末眠的莫雨澄直到日落時分才悠然轉醒。

  “這麼晚了!”她沒想到自己這一睡竟睡了這麼久,“顧總管,你怎麼不叫醒我?”

  “屬下看夫人睡得很沉,所以不敢打擾。”他剛毅的面容上如往常般不見任何表情。

  她也不再追究,急忙跨上馬,一路策馬奔馳,直到滿天星辰,弦月高懸時分才停下來。錯過了城鎮村落,兩人只好在一處荒野之處休憩,顧隱生起篝火,取出隨身攜帶的乾糧和飲水分了一半給她。

  兩人默默吃完,她抬首朝顧隱說道:“你睡吧,我今日已睡了大半日,我來守夜。”

  “嗯。”顧隱沒有反對,在篝火裡添加了些方才找來的乾柴,然後盤腿坐在樹下,輕閉上眼。

  莫雨澄以為不會再有睡意,不料,沒多久一陣濃濃的睡意便襲來,她勉強想撐起眼皮,但終究抵不住困倦,不知不覺的閉上眼。

  她睡著後,顧隱緩緩睜開眼悄然走過去,伸指輕撫著她那張透著蒼白疲憊的臉龐。

  好一會後,他在她身畔坐下,舒臂摟著她的肩,讓她靠向自己。

  “好好睡吧。”如樂音般悅耳的嗓音低喃的對她說著,垂下的眼眸隱隱泄出一抹柔色。

  白天趕路,夜裡休息,莫雨澄總是在用完膳不久便有倦意,不再無法入眠,如此一路快馬急馳,終於在出發後第九日抵達都城。

  入城前,她戴上玉露交給她的那張人皮面具,易容成一名面目平凡的男子。

  與顧隱兩人牽著馬,走進都城後,她停下腳步,頭也不回的說:“你走吧,夜離,不要再跟著我了。”

  “我不是……”

  “你以為你遮去了那顆朱砂痣,我便認不出你了嗎?即使你扮得再像顧隱,你的眼睛也沒辦法騙人。”不會再有人擁有像他那雙星子般燦亮的眼眸,即使他刻意掩飾也無法完全掩住他眸中的光彩。

  沉默片刻,他啟口問:“你是何時發覺的?”

  “第二日。”第一天跟著她起程的人確實是顧隱,但翌日他撲上來救墜馬的她時,那熟悉的懷抱和氣息令她發覺到了異樣,她還知道她之所以能夜夜安眠,是他在她的飲食和茶水裡動了手腳。

  “我也想去弔唁岳父他們。”他語氣微沉。

  “不必了。”她漠然的一口拒絕,牽著馬往莫府的方向而去。

  來到莫府,她看見門楣上原本書著“莫府”的牌區,竟被換成了“陳府”。

  她站在門前死死的瞪著“陳府”那兩個字。

  莫家眾人死絕,竟然連宅子也保不住,她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再也抑不住滿心的悲憤,她不能容忍別人占了她的家!莫雨澄上前奮力的拍打著那扇朱紅色的大門。

  “開門、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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