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香彌 > 夫人哄成親 | 上頁 下頁


  剛開始高曲氏執意不肯進城看大夫,但在高久思和何嬉接連幾天的哄勸下,才終於答應進城一趟。

  身子是她的,高曲氏心裡很清楚自個兒的情況,她年事已高,再拖也拖不了多久,看大夫不過是多花銀子罷了。

  可見孫女一片孝心,她不忍讓她失望,這才答應跟著進城一趟。

  這日一早,高久思與何嬉帶著高曲氏坐馬車裡,由於車裡不夠寬敞,初六便被趕去與馬夫一塊坐在前頭。

  一路搖搖晃晃進了城,來到醫館,裡頭仍是擠了滿滿來求診的病人,掛了號後,高久思找了個位子扶高曲氏坐下。

  初六這回出來如同上次一樣,被高久思警告不准亂說話,所以他一直很乖的閉著嘴,陪她等在一旁。

  約莫等了近一個時辰才輪到他們,高久思和何嬸攙扶著臉色蒼白的高曲氏進去。

  進去後,高久思才發現這位鼎鼎大名的言大夫竟然十分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歲年紀,面容俊逸溫雅。

  言峻望向幾人,目光掃過高曲氏和高久思時,隱隱覺得有些面熟,似是在哪見過,在瞥見站在最後頭的初六時,不禁微露一抹訝色。

  這人不是……不對,神韻不像,眼前這人雖沒開口,但觀其眼神,隱隱流露出一抹呆傻之氣,只是他的五官也著實太像京裡那位小霸王了。

  言峻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溫聲詢問老太太的病情。

  高曲氏神色虛弱的說出自個兒的症狀,高久思在一旁補充了幾句。

  聽畢,言峻抬手診脈,接著查看她的氣色、舌苔與眼底,再問了她幾句後,坦言道:“老太太您的病,恕在下醫術淺薄,實在無能為力,在下最多只能開帖藥方緩解您的不適,卻無法徹底根治。”

  她這不只是病,而是年邁體衰,精血耗盡,就像即將燃燒殆盡的燭火一樣,再撐也撐不了多久。

  聞言,高曲氏只是輕輕頷首,她早已心裡有數,進城這一趟,她身子根本吃不消,但不想讓孫女擔憂,這才勉強撐著。

  可高久思卻無法接受,“都說您是京城來的神醫,連您都治不好我奶奶的病嗎?”她滿懷希望帶著奶奶過來,如今大夫一句無法治好,宛如朝她潑了盆冰水,教她情何以堪。

  言峻溫言道:“神醫之稱在下愧不敢當,老太太這是天年將至,在下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還請姑娘見諒。”他只能治能救之疾,無法治壽命將盡之人。

  他接著將目光投向一直默默站著沒說話的初六,“那位公子似乎也有病在身,可要在下一塊診治?”他一直暗中留意著此人,見他眼神呆滯,不若尋常人那般靈活,看出他似是帶疾在身,有意一探究竟。

  “也好,既然來了,就請大夫幫初六也瞧瞧吧。”高曲氏頷首道,慈祥的抬手朝站在後頭的初六招了招,“初六,過來給大夫瞧瞧。”

  初六振著唇不肯上前,畏縮的躲在高久思身後,“我不要看大夫。”他知道看大夫就得喝那種苦苦的藥汁,他以前也喝過,好難喝,他才不要再喝一次,所以堅決不看大夫。

  見他這般,言峻也不勉強,開了藥方子交給高久思。

  在他們離開後,言峻望著幾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幾息之間,便已從久遠的記憶裡搜尋到了些許線索。

  年少時,他曾隨父親到當時的寅州太守柏任英府上,為他的母親治病,也見過太守夫人,适才那位姑娘的相貌就與太守夫人生得有七、八分相像,而這姑娘的祖母則肖似當時太守夫人身邊的一位婆子。

  怎麼會這麼巧,這對祖孫都跟柏家扯上關係?他記得十五年前,柏家就因犯了大罪被滿門抄斬,這中間是否有什麼牽連?

  還有那個叫初六的男子,與京城那位小霸王,簡直像是孿生子,倘若此人的神態再張狂霸道些,那幾乎就是一模一樣了。

  為了奶奶,高久思決定儘快把自個兒嫁出去,因此此刻她耐著性子坐在茶鋪後方的堂屋裡,聽媒婆叨叨絮絮的說著,“這王宵的爹是個秀才,他自個兒也博學多聞,為人知書達禮,等明年開春要去考貢試……”

  高久思直接了當,明白的問:“他多少歲數?有什麼毛病?沈大娘,我這回成親是想替奶奶沖喜,時間緊迫,不想聽那些虛話,你老實說,我才好拿主意、。”她很清楚媒婆那張嘴能言善道,尤其擅長睜眼說瞎話,能把醜的說成美若天仙,能把個敗家子說成感天動地的孝子。

  沈大娘也是附近的街坊鄰居,打小看著她長大,曉得她的個性,笑著揮了揮手裡的絹帕,“好吧,那我就直話直說了,這王宵個頭矮,有口吃,原本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妻婚,他見了人家一面,嫌對方模樣醜,退了親。”

  人家都沒嫌他矮又有口吃,他倒敢嫌人家醜,高久思看不上這種人,果斷的道:“這種人我不要,換一個。”

  高久思模樣生得俏麗,家裡又開茶鋪,條件不錯,雖然因為要顧著茶鋪的生意,時常得抛頭露面,但這鎮上的百姓泰半都不是什麼大戶人家,不講究那些規矩,沈大娘把她想嫁人的消息一放出去,就有好幾戶人家找上門來,表示有意想結親,她挑了幾個八字合適的,這王秀才的公子只是其中一個。

  她接著再說起第二個,“這賀石強家是做油行生意,就是鎮上那家賀記油行,你應當也見過那小子,他是個能幹的,十四歲就開始幫著他爹做生意,還做得有模有樣……”

  沈大娘話未說完,高久思便擺擺手,“這賀石強性子苛刻,視錢如命,常克扣他們油行夥計的薪酬。”

  沈大娘聽她這麼說,只好再換一個,可接連說了兩個都被嫌棄,她不得已說到了最後一個。

  “這丘成家是打鐵鋪,他爹在他幼年就過世,母親守寡多年,含辛茹苦將他拉拔大,因此他很孝順,對他娘的話可說是言聽計從,從不忤逆。”

  聽見此人是個孝子,高久思當即便決定了,“就這個丘成吧。”

  原本這婚事該由奶奶替她做主,但奶奶自那日從城裡回來後,精神更不濟了,常常陷入昏睡中,她不想再讓奶奶費神,索性自個兒挑好人選,再把這好消息告訴奶奶就是。

  見她總算挑上一個,沈大娘頓時眉開眼笑。

  “勞煩沈大娘儘快幫我安排,最好能在一個月內把婚事給辦好。”高久思懷著一絲希冀,盼望著藉由自個兒的喜事,真能沖掉奶奶的那身病氣。

  沈大娘頷首,“我知道你是為了給老太太沖喜,這事我會同丘家商量看看,再瞧瞧最近有沒有適合迎娶的好日子。”

  “多謝沈大娘。”

  隔天一大早過來陪著高曲氏用早飯時,高久思趁著初六還沒過來,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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