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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2000年7月29日,雨

  昊然的話愈來愈少,也愈來愈陰沉,當他看著我的時候,那種憂鬱的眼神令我很難過。

  他今晚忽然問我,“如果我不是你弟弟,你會喜歡我嗎?”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說:“傻瓜,從小我就一直都好喜歡好喜歡你,因為你是我最寶貝的弟弟。”

  “我說的不是那種喜歡,我說的是……”

  害怕他說出來的話會是我想的那樣,我打斷他的話,不讓他說完,“不要胡思亂想,你是我最愛的弟弟,永遠都是。”

  有些話不能說開,一旦說開了,就會像被打開的魔盒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那一瞬間,他的表情好像受了很重的傷,有一種很深沉的絕望,我看得心很痛,馬上就藉口回到自己的房間。

  我很矛盾,我一方面希望他是愛我的,另一方面卻希望不要這樣。因為我們是姊弟,我已深陷其中難以自拔,不希望他受到相同的痛楚……

  “少爺,你怎麼喝得這麼醉!”

  聽到樓下傳來的騷動聲,溫亞竹這才從日記裡拾起頭。

  “昊然回來了嗎?”她連忙闔上日記,起身匆匆下樓,看到一向鮮少喝酒的溫昊然,醉醺醺的倒臥在客廳的沙發上。

  “昊然,你到底喝了多少酒?怎麼醉成這樣?”她快步走到他身邊,撲鼻的酒氣醺得她皺起了眉。

  他睜著醺然的醉眸,癡笑著望向她,含糊的嗓音喃喃說道:“醉了之後就什麼都不用想,心就……不會再痛了。”

  “你在說什麼?”溫亞竹沒聽清楚他的話。

  “……”

  “昊然、昊然……”只見他闔上眼,已醉得不省人事。

  沈姨見狀說:“小姐,少爺睡著了,我看還是先扶他回房吧。”

  “好。”

  沈姨喚來一名警衛幫忙攙扶他回到房間,讓他躺在床上後,溫亞竹替他脫掉鞋襪,再到浴室把毛巾弄濕,替他擦臉。

  “為什麼喝得這麼醉?你一向都不愛喝酒的呀!”看著他沉睡的醉顏,她擰眉低聲喃念。

  沈姨在旁邊聽見了,掀了掀唇想說什麼,最後她歎息的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默默在心裡暗忖,小姐,少爺之所以喝醉都是為了你哪,你和舊情人重逢並再續前緣,少爺看得心裡難受,只好買醉,借酒澆愁了。

  “沈姨,不早了,你先去睡吧。”

  “要不要我幫忙替少爺把睡衣換上?”

  “也好。”

  兩人一起替他換上睡衣後,沈姨離開,溫亞竹坐在床邊,看著沉睡中的人。

  輕撫著他的睡顏,她忽然想起了日記裡的內容,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浮上心頭。

  以前的她,竟是這麼愛著昊然。

  她記起這幾年,他有幾次跟她說:“……我不是你弟弟,我們之間並沒有血緣關係……”

  當時聽到他想切斷他們之間這種聯繫時,她很驚恐。

  她怕,怕昊然不要她。他們的姊弟關係是兩人之間唯一的牽絆,一旦切斷了,她就會失去昊然,所以每當聽到他那麼說時,她就驚惶得不知所措。

  她永遠記得當時韓伯伯說的那些話,朋友會因為利害衝突而翻臉成仇,情人會因感情淡去而分離,縱使親密如夫妻,也可能會離婚。

  唯有家人之間的關係,是一輩子也不會改變的。

  只要她和昊然永遠是姊弟,他們便永遠會在一起,她是這麼想的。

  可如今,看了日記後,她的思緒有些紊亂,她感受到了日記裡那種想愛又不能愛的苦澀和痛楚的壓抑。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難道他不知道她是爸爸親生女兒的事嗎?

  莫非,就是因為昊然一直以為她是溫家的養女,所以他才會對她……

  她按住心口,忽然覺得心臟莫名的抽痛起來。

  悠悠轉醒,溫昊然扶著又脹又痛的腦袋坐起身。

  “你醒了,來,喝了這個頭就不會這麼痛了。”

  聽到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他霍然抬眸,看見一張笑吟吟的清麗臉龐。

  “怎麼這樣瞪著我看?酒還沒醒,不認得我是誰嗎?”溫亞竹笑道,在床邊坐下。

  目不轉睛的凝覷著她,他用低啞的嗓音哀求道:“亞竹,我們回洛杉磯好嗎?”回到只有他們兩人的世界去,那個世界裡沒有狄毓捷這個人,只有他和她,她的笑容只為他展露,她的擁抱只屬於他所有……

  他憂傷的眼神令溫亞竹心一揪,垂下眼睫。

  “還不行,你忘了我跟亞文大學簽了一年的約。”昊然,不要露出這樣的眼神看我,那會讓我前功盡棄……為了你好,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因為我們是……親姊弟啊!

  他握住她的肩激動的開口,“如果要賠違約金的話,多少都沒有關係,回洛杉磯好不好?我們再像以前那樣生活。”

  她被他那樣狂烈的眼神看得心頭一顫,張嘴差點就脫口答應他了。她有點後悔了,如果她不來臺灣的話,就能再像從前那樣,每天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和昊然一起生活……

  “你先把這杯解酒茶喝了。”她將手中的茶遞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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