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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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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升上夜幕,萬籟俱寂的園子裡,響起一道輕微的開門聲。 「下去吧,這兒不用伺候了。」 看見推門走進寢樓的男子,侍婢珠兒先是一愣,接著臉紅心跳地福身退出去。 綿昱望向端坐在花廳裡的女子,她正專注地看著手上的一本書卷。 他輕咳了一聲想引起她的注意。 她果然抬起了頭望過來,眼裡先是目露驚豔,接著疑惑地開口,「你是誰?」 他冷哼,「你連自個兒的丈夫都不認得了嗎?」 聽到他的嗓音,她吃了一驚。「啊,是你可是你怎麼會……」他那滿臉的鬍鬚全都不見了。 「過來,替我更衣。」瞥她一眼,他走到床邊,語帶命令。 「……」她躊躇了會,這才慢吞吞的起身。今日她想了一天,上次選秀女時她因裝笨而沒被選上,這次她打算故技重施,好讓夫婿對她沒興趣。 舉凡女人皆想求得丈夫的寵愛,但她偏不,只巴不得丈夫有多遠就離她多遠。 她站起來,舉步走過去,才走一步便冷不防地跌了一跤,撞到桌子,接著打翻了桌上的茶壺,裡面的茶水頓時流泄了一地。 她低呼一聲,慌慌張張地用衣袖擦拭著濕漉漉的桌子。 綿昱瞥去一眼,不耐煩地出聲,「不用擦了,明天再讓下人做,先過來替我更衣。」 「可是……我知道了。」望見他一臉不耐,她慢慢地走過去,畏怯地低著頭替他解開馬褂的扣子,但雙手卻抖呀抖的抖個不停,解了好半天,連一顆扣子都沒解開。 「算了,我自個來。」他若有所思地瞥她一眼,三兩下就除下馬褂,接著再脫去長袍,逕自躺上床就寢。 燭火映照著他那張俊美中帶著絲媚意的臉龐,海菱不由得看傻了眼。 她這才發現他肌膚極白,那雙狹長的俊眸往上斜挑著,活脫脫是一雙會勾人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樑下是一張嫣紅的唇瓣。 她一時無法將眼前這個眉清目朗、唇紅齒白、風采奪目的男子,跟昨夜那一臉虯髯的男子聯想在一塊。 見她還愣愣的杵在那裡,他淡淡出聲,「還不過來睡了?」 「我、我……還想再看一會兒書。」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這一回他的嗓音透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輕咬了咬唇,徐徐走到榻邊,心知今晚無法再像昨夜那樣躲過了,她只求速戰速決,好讓他早點厭倦了她,就不會再想碰她了。 「還杵在那兒幹麼?上床。」綿昱瞥她一眼,淡聲命令。 看他躺在床的外側,似乎沒有移動的意思,海菱黛眉微擰,只好越過他,戰戰兢兢地爬向床的裡側。 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一睡在他的身側,她還是忍不住瑟瑟顫抖。 然而等了須臾,他卻遲遲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她斜目瞅他,見他闔著眼,仿佛入睡了。 他叫她上床不是想做那件事嗎? 她疑惑地暗忖著,又等了半晌,他還是動也沒動,她放鬆了的輕吐一口氣,這才緩緩閉目。 她闔眸不久,綿昱便睜開眼,側首看見她繃緊了身子,縮在床的內側。 他陰鬱地伸手撫摸著自己光滑的臉龐。他不喜歡自個兒這張過於陰柔俊美的臉孔,但,凡是看過他這張臉的人,哪個不是迭聲讚歎,唯獨她,面對著這樣的他,卻依舊畏他如蛇蠍? 她……就這麼厭惡他嗎? 看見他進屋,想起昨夜與他同床共枕的情景,坐在桌前看書的海菱忍不住僵直了身。 「咦,貝勒,您今兒個怎麼這麼早回來?」珠兒有些意外地問。還不到晌午,通常這會兒貝勒爺應該還待在宮裡頭才對。 「這件朝服腋下的縫線有些裂了,我回來另換一件。」輕睞海菱一眼,綿昱逕自走向內室。 見自家福晉竟端坐在桌前,似是沒有起身過去服侍的意思,珠兒連忙朝她使眼色,然而她使了半天,眼睛都使得快抽筋了,福晉仍宛如一尊菩薩似的坐在那兒動也不動,她只得趕緊跟著走進去,代替福晉伺候主子更衣。 換妥衣服,綿昱匆匆再離開寢樓。 珠兒拿著那件破了的朝服出來,皺起一雙柳眉說:「福晉,奴婢适才暗示您,請您進去幫貝勒更衣,您看不懂奴婢的意思嗎?」伺候福晉這兩天,她發現這位福晉不知是怎麼回事,每次看見貝勒時,總是面露懼意,離他遠遠的不想親近他。 海菱沉默不語,瞥見她拿在手裡的那件朝服,忽然心生一念,開口說道:「那朝服破了,我來縫吧。」 聽見她主動要幫貝勒縫衣,珠兒連忙應道:「好,奴婢這就去拿針線過來。」看來福晉應該只是一時還不習慣這個新身份,而不是討厭貝勒吧,等再過一陣子應該就能適應了,畢竟以她的身份能嫁給貝勒當嫡福晉,委實是她天大的福氣。 接過珠兒遞來的針線,海菱低頭縫補著那件朝服,珠兒在一旁收拾著屋裡,看見她縫補好朝服後,便走過來說:「福晉,把您縫好的朝服交給奴婢吧,奴婢拿下去給洗衣的大嬸洗。」 海菱避開了她的手。「這朝服還很乾淨,用不著再拿去洗了。」她特意支開珠兒,「我有些渴了,你去幫我泡杯茶來。」 「是。」 看珠兒離開後,她走進內室,將朝服掛在衣櫥最外面的位置,準備明天讓綿昱穿上這件朝服。 翌日,晌午不到,綿昱再度匆匆返回寢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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