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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他卑鄙地怨恨過,這五年她幹嘛了?她為什麼不找個人嫁了?為什麼不答應紀桓的請求?!那他也就死心了。

  她就是他生命裡的毒藥。以為自己戒掉了,也知道絕對不應該再碰,一旦沾染,那潛伏入骨的毒癮便更加猛烈的反噬。五年了,他告訴自己她不過是他的初戀,昨夜,他整晚望著小貓一樣蜷縮在床上,睡容甜美如昔的她……才明白,她不只是他的初戀,更是他唯一愛過的女人。

  五年裡,他有過不少女人,從不曾留戀她,等待她,也有他真的很喜歡的,但他從沒想過結婚。

  原來……五年前,他想和她結婚,五年後,他仍然想。她不能幫他分擔事業上的煩冗,沒有傲人的家世,沒有過人的才華,但是……當她脆脆弱弱在他面前低下頭,長長的睫毛輕微忽閃,他……想照顧她一輩子。

  他曾經以為他迷戀的是她的容貌,當擁有比她更美的女人後,他疑惑了,為什麼她還在他心底微薄的角落偏偏不能被拔去?那天的談話,她提出當陌生人的請求,他邊理智的同意,邊憤恨的惱怒,她以為他不想嗎?

  她緩慢地轉過身,半含譏誚地瞪大眼看著他,“你父母答應?”

  他雙拳驟然握緊,騰地站起身,那段受制於人的感情已經成為他的痛腳,他竟然那麼無奈無能過!“我喜歡誰,已經不用問過他們了!”被揭了瘡疤的他,到底露出少年時的蠻橫脾氣,很像如今的奚紀桓。她笑笑,他果然長大了,羽翼豐滿。看他惱怒的模樣,她歎了口氣,或許他對她的念念不忘,不過是介意年少時受制于父母的難言挫敗。

  他那個脾氣……她又想笑,可悲可悲,她竟然那麼瞭解這個男人。他驕傲自負,人生裡吃了這麼個癟,自然耿耿於懷。她就是蘋果樹上那個他小時候摘不到的果子,等他長大長高了,仍不免想摘下來一償夙願,只是……真的吃到嘴裡,味道平平。那時候她就再次成為他拋棄的敝屣。

  五年,他仍舊是呼風喚雨的少爺,他的成長……畢竟在他父母為他搭建的金棚之下。她不同,人生之路她走的幸苦,溝溝坎坎,她比他深知其中滋味。

  “奚總。”她笑著看他,難得她能如此坦然如此超逸,她是真的想通了看透了才會這樣,一直過好日子的他就差了這些領悟,因為他有資本任性。“找個值得你愛的女人結婚吧,好好過日子。”她倒勸起他來了。

  “思思!”他皺起眉頭瞪著她,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拒絕什麼?

  “我走了,奚總再見。”她穿好鞋子。

  “思思,我願意娶你!”他用盡最後的尊嚴重複。

  “聽了你父母對我說過的那些話以後,我不能嫁給你了。”或許她的心意還能隨五年的歲月而改變,而淡忘,她爸爸呢?她爸爸因為那些話……難過的犯了心臟病,她的錯誤便永遠在那一晚烙在停止的時間點上。

  有機會對他說出明確的拒絕,她以為應該很爽,就好像王子捧著水晶鞋來給灰姑娘穿,但灰姑娘揚起下巴說她不屑穿。她最恨他的那段時間,不止一次的這麼想過——他以後不能忘情,悲切地回來求她諒解,而她,終於有機會一巴掌打在他的俊臉上,為爸爸為自己出一口惡氣。

  這畢竟是童話,童話只停止在灰姑娘嫁入宮廷,後來呢?童話停了,生活卻要永恆繼續,灰姑娘真的能成為貴族,王子真的能愛她一輩子?

  她已經過了看童話,相信童話的年紀。

  平靜下來的她覺得,他的父母其實也沒有錯。愛若珍寶的兒子,年紀還那麼小,他碰見的女孩還只是身邊魚塘裡的幾尾土鯉,他不是池中物,一朝飛天……鯉魚怎麼辦?能跟著跳過龍門麼?

  她向門口走,他幾步趕上來,在她還沒能拉開門的瞬間死死地摟住她,他急促的呼吸燙在她的耳邊,這一刻他哪裡還是什麼奚總,還是什麼奚少爺?他只是個脆弱的,無法面對再次失去心愛女孩的男人。

  “思思……”他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喊她的名字。

  心,怎麼還能這麼疼!

  如果五年前,她衝動地打掉孩子,拼著最後的力氣對他說分手時,他這麼挽留她,這麼喊她的名字……她一定放下所有的是非對錯,再給彼此一次機會,再信一次他的真心。但他只是殘酷而憤怒地看著她,譏諷她果然是個只想嫁入豪門的庸脂俗粉。

  “奚總,請你別再這麼叫我。”她說,他這麼喊她的時候,她的心很難受。

  “思思。”他不聽,更緊地摟著她,“重新開始,我會對你好,我會把五年裡失去的都補償給你。”

  她沉默了很長時間,真的,她也想。

  “你能把我爸爸還給我嗎?”她輕聲地問,那柔柔的聲音如同利錐紮入他的心裡。

  他和她都無比清楚,在他們之間有無法改變的過去,比如她爸爸的死。他的感情就算沒有淡去,就算他用盡方法把她留在身邊,他和她的心裡有了刺!

  他其實也明白,沉積一晚上爆發出來的,不過是對往昔摯愛的最後一絲執念,美夢早已逝去,他死抓著不放的,不過是縷飄渺的痕跡,他明知再用力去握,也握不緊。

  他的手臂失去力量,她一扯,便開了。

  她沒回頭,但是笑了笑,“奚總,再見。”

  第十九章 相親

  對女兒的一夜未歸,因為有了張柔的電話,孔秀容並沒過多盤問,簡思回家換衣服梳洗,隨口應付幾句竟然就過了關。孔秀容對張柔似乎很感興趣,簡思為她擦洗身子的時候,她難得誇獎說:“昨天張總打電話到家裡來,很有禮貌。像她那麼年輕,又事業有成,性格還這麼好,正良真是有福氣了。”

  聽見媽媽誇獎張柔,簡思也很高興,“是啊,她很肯教我東西,我剛畢業有很多事搞不明白,她對我很寬容。”

  孔秀容點頭,“剛從學校出來,你……碰見一個女上司很好。”雖然口氣別有所指,但總算沒有說出過於傷人的話,“她和正良的日子定了嗎?”

  簡思也樂於換個話題:“定在十月份,這兩天她就要休假了。我們手上的工作暫告段落,辦公室又裝修,我想著她結婚那些零碎的瑣事,我多出些力。以前正良幫了我那麼多忙,我沒什麼報答的,有一份力盡一份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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