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雪靈之 > 夢痕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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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上班時間,各式各樣的人或匆忙或懶散地彙聚起來走進小樓,漂亮的轎車也陸續開來填滿院子的停車線,簡思往更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躲閃,她不知道這些陌生而時髦的人裡哪個會是她的上司,被人家看見傻等的模樣終究不好意思,更怕莫名就給人留下不良的印象。 她躲避的太成功,以至於蔣正良停好車四下觀望都沒找到,還給她打了電話。臨進大門前,他什麼都沒對她說,只是拍了拍她的背,鼓勵地看了她一眼。簡思知道自己肯定是太緊張了,表情都扭曲難看,她感謝地回看了蔣正良一眼,再習慣性地低下頭,用冰涼而顫抖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多麼期待這份工作。 因為早就約好,蔣正良和大廳的前臺說了一聲就被允許上樓,海圖的建築風格很超前,用了很多玻璃材質,就連樓梯都是鋼化玻璃的,簡思沒踩過,第一腳塌上去還心驚膽顫地試了試,惹得跟在後面的蔣正良發笑。 二樓的四分之一被區隔出來,外面掛著塊藝術感十足的磨砂玻璃引導牌——總經理辦公室。 剛進門,就聞見一股高級香水的味道,人也迎了上來,簡思把頭低得更低,沒敢抬眼打量周圍的一切,只是盯著自己乾淨卻陳舊的鞋尖。 “來了?”年輕女人對蔣正良說話十分熟稔,也沒握手,簡思生怕人家向她伸出手來會發現她的手心裡全是汗,暗暗的把手貼在褲子上擦了擦。“她就是你說的那個同學?”女人似乎無法置信,很直接地低了下頭來瞥了她一眼,簡思才意識到一味這樣垂著頭或許會給人非常不好的印象,才局促地抬起頭來尋找對方的視線。 這是個非常漂亮也非常幹練的女人,神采飛揚。見她抬起臉,女人毫不避諱地直視她,細看她,簡思受不了這樣的注視,心慌意亂地瞥開眼光,假裝去看周圍的環境。這是她只在電視裡看見過的奢華,她突然沮喪,她和這裡……格格不入,她不該抱這麼大的期待。 “她……真是你的同學?”女人不得不再次問了蔣正良。 蔣正良笑了笑,“小一歲吧,嗯……就算是學妹。思思,這位是我大學同學張柔,以後你還是叫她張助理,人家可是總經理助理。”他揶揄地看了看張柔。 “你可真顯小,說是高中剛畢業都沒人懷疑。”張柔有點兒不是滋味,略帶醋意地瞪了蔣正良一眼。 蔣正良直奔主題,“先把試用合同簽了,閒話有的是時間說。” “急什麼?!就她一個人來應徵,難道還會從地裡長出個人來搶不成?我這可是徇私,你說怎麼辦吧,我這麼有原則的人。”張柔哼了一聲。 簡思眨了眨眼,突然有點兒明白,張柔和正良說話的語氣是不同的,是打情罵俏的嬌媚。怪不得正良會第一時間得到這個信息。 “請你吃飯,大餐!”蔣正良看著她拿出合同,催著簡思簽字,直到張柔開鎖拿出印章鮮紅紅地蓋在紙上才松了口氣。 “行了——”張柔坐在旋轉皮椅瞟著他,“保駕護航就到這兒吧,人也留下了,剩下全是我們自己的事。放心,這也沒有吃人的巫婆。”語氣酸酸的。 蔣正良點頭笑,囑咐地看了簡思一眼,“那我先走了,我今天上午公司也有事。” 剛一轉身,張柔就恨恨地哎了一聲叫住他,蔣正良似乎當著簡思的面有些不好意思,比了下電話的手勢,人就閃出門去。張柔對他臨去看自己的一眼很滿意,半嗔半笑地看著他離去時搖動的門。 “你就坐那。”接著臉色和語氣就恢復正常了,一指靠近隔離區的小桌子,也是離裡面的辦公室最遠的那張。簡思連連點頭,跟著她走到小辦公桌前。張柔利落地拉開右首最上面的抽屜,裡面有內部通訊錄,工作計劃之類的書冊,吩咐她要儘快記得。“以後電話進來你負責接,就說海圖奚總辦公室,問清楚來電人的姓名,事由。奚總不在,要記得留下對方的聯繫方式,奚總在,記得要問清楚再接進去。” 簡思咬了下嘴唇,“奚……總……”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惹得張柔看了她一眼,“嗯,我們的老總叫奚紀桓。” 簡思松了口氣,瞬間慘白的臉色也恢復些許顏色。 “你……”張柔靠在桌子上再次細細打量她,“到底是蔣正良的學妹還是同學?” “同學,我高中家裡有事,休學了一年。”明白她為什麼要盤問,簡思倒並不怎麼緊張,反而很想把事情說清楚。 “同學……當初很熟?” “主要是當時我爸爸和蔣伯伯一起做點兒小生意,兩家算是朋友吧。” 張柔滿意她的答案,想了下,淡淡地問了一句,“你是本地大學畢業的?” 簡思垂下眼,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這工作也沒什麼難的,只要上心仔細就行。上班時間要化點兒淡妝,你麼……塗個唇膏也就可以了。最關鍵……”張柔敲了下桌面,口氣有點兒奇怪,似提醒又似譏嘲,“要本分。上一個小姑娘就是因為癡心妄想才保不住工作。” 本分……癡心妄想…… 簡思臉上的血色再度退去,似乎這幾個詞要糾纏她一輩子! “你現在不懂沒關係,只要記得我和你這麼說過就可以了。”張柔似乎也覺得把對上一個助理秘書的嘲諷牽連到她身上也不好,緩了下語氣,“我也是一片好心,要不是看在正良的面上,這話我根本懶得說。” “謝謝。”簡思很誠懇地道謝,她怎麼會不懂癡心妄想的下場?“我會注意的。” 第三章 老闆 簡思放下身後的百葉窗簾,這樣可以更清楚地看屏幕上的字,她上班已經兩天了,正如蔣正良對她說過的,這工作並不難,只要心細手勤。早上提前來一會兒幫張柔洗乾淨杯子,泡杯她喜歡的咖啡,就得到張柔微笑的點頭贊許,似乎對她的自覺很是滿意。她接打進來的電話,開始報辦公名頭報的有些結巴,幾次也就熟練了,公司發的電話記錄本她填寫認真,每天下班前都要送給張柔過目。張柔給了她些資料,讓她錄入,她平時上網少,打字不算快,閒暇時就不停練習,希望加快打字速度。她寡言少語,一旦張柔有什麼事情吩咐下來又鮮少怨言,屬於聽話又賣力的類型,比較符合張柔對助手的要求,相處日短,雖然沒有太多好評,對她的態度算是越來越和氣。 簡思也發覺了,海圖的當家人其實是張柔,名義上的老闆奚紀桓大概是個甩手掌櫃的,她連面都還沒見到,嗲聲嗲氣打電話來找“奚總”的卻不少,張柔看了這樣女人的電話記錄都嗤之以鼻,吩咐簡思以後這類電話不用記錄在本兒上了。張柔年輕有能力,個性也鮮明,她自己就是靠實力一點點得到現今的成就,所以非常反感靠姿色、走捷徑的女人,見一個針對一個,也有點兒孩子脾氣,很較真。雖然她不算好相處的人,簡思卻很羡慕她那樣的個性,張柔的人生應該是一帆風順的,所以她有精力去爭奪,去針對,愛恨鮮明,不像她,無奈地要向很多事情妥協,妥協到最後……連爭取的勇氣都喪失了。 下午兩點多突然忙起來,辦公室的幾個電話響個不停,張柔的小屋開著門,能看見她手裡拿著幾個打開的文件夾,時不時來回翻動,應接不暇。簡思也跟著匆忙起來,處理了好幾個電話。張柔桌上的內線湊熱鬧的跟著響起來,她正連珠炮一樣滔滔不絕地向客戶說明事項,不耐煩地抄起內線,向簡思揚了揚,示意她趕快來接。 簡思飛快地向她的辦公室跑,一個人晃晃蕩蕩地從玻璃門裡進來,被她撞了個趔趄,簡思是一根筋,沒理會那個無辜的人,徑直沖去接過張柔的話筒。內線不是什麼急事,只是一個主管問問老總來了沒,簡思禮貌地告訴對方總經理還沒有來上班。 掛斷電話她才想起剛才被她撞到的人,快步走回去準備道歉,那個人還站在原地,似乎就是在等她給個交代。下午的陽光被百葉窗擋在外面,闊朗的辦公區只這塊有些陰暗,可那個年輕人站在那兒,還是很耀眼。簡思低下頭,這樣的男人,她……竟然有些怕。他不用說話,不用被人細看,生於富貴人家,生活優裕所培養出的貴氣和閒散一目了然。 她皺眉,好像踩到了什麼,她蹲身揀起,是一本名貴的記事簿,那個奢侈的LOGO她還是認得的。她有些害怕了,這麼昂貴的東西被她踩了一腳,她賠不起的。 “對不起,對不起。”她慌亂地看著考究的封皮上明顯的腳印,她並沒有隨身帶紙巾的習慣,無奈之下她扯起T恤的下襟抹去了那個灰痕。她知道她的樣子實在卑賤,但她確實擔心,這個月家裡就剩下兩百元,水電費還沒有交,比起窘迫的生活,她要放棄的……很多,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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