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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她腦海中有兩張臉,一張是阿海震驚後流露出不舍的表情,一張是丁玟菁視線移往自己時,浮上的羡慕……或者是嫉妒?

  她整夜輾轉反側,揮之不去心頭的陰霾。

  隔天,他沒打電話來,章純縵等到最後一刻才匆匆出門上班,下班後依舊到餐廳幫忙。她跟自己說,別擔心,他可能忙著處理那位小姐的事,她不要胡思亂想,一切作息照常。

  馮子海一整天都沒有與餐廳聯絡,到了打烊時間,章純縵站在餐廳門口等他,怕他來接她時撲了空。

  “小縵,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另一位餐廳的合夥人問她。

  “可是……我怕阿海來找不到我。”

  “放心,沒接到你,他會到你家找你的,上車吧!”

  她坐上車,幾次想問身旁的人,問他知不知道阿海和丁玟菁過去的事,但又覺得自己太過小心眼,丁玟菁生病了,阿海去照顧一下她是人之常情。

  她再次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回到公寓,她先坐電梯到馮子海住的樓層,打開門,客廳是暗的,他的房間卻透出光線。

  她欣喜地甩掉鞋子奔進去,卻在他房間門口煞住了——

  馮子海背對著門,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床上躺著丁玟菁,他正執起丁玟菁的手腕,低頭凝視。

  章純縵想起擱在電視櫃,音樂盒裡的那把美工刀,她悄俏地退了幾步,離開他的房子。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勇氣出聲喚他,或許是因為馮子海的背影看來太沉重,像陷入回憶,像懷有千言萬語想對那個人說。那充滿濃烈情感的畫面,竟讓她害怕去驚擾他們,她怕自己會像個介入者,介入一段淒美的愛情裡。

  她試想,如果自己是他,與一個曾經相愛過,一個願意用生命去換取愛他的機會的女人重逢,她會怎麼辦?

  她,終究不是那個與他共患難過,甚至以血為鑒的女人。這是一個難題,光用想像,她都胸口發疼。

  章純縵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又是一夜無眠。

  半夜,門被打開,她看見是馮子海,反射地緊閉起眼。

  馮子海來到她的床邊,為她掖掖被子,然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動作,最後,吐出長長、長長的一聲歎息。

  那聲歎息,將她的心擰碎了。

  他決定了嗎?做出選擇了嗎?他終究無法辜負那個女人,終究放不下一個曾經愛過,現正需要他照顧的女人?

  她僵住身體,不敢稍有動作,她突然很害怕,怕他真的說出分手的話,直到聽見大門被關上的聲音……

  他離開了。

  她背過身,裹著棉被,害怕地痛哭起來。

  章純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這些日子的,她照常上班,到餐廳幫忙,在所有人詢問她馮子海的下落時,只能微笑。

  她是他的女朋友,然而,她不知道他在哪裡。

  他不見了。

  每晚拖著虛弱的身體回到住處,渾然不覺一天又過了,她開始無聲地垂淚,然後睡睡醒醒,捱到天亮,接著上班。

  再接到馮子海的電話,距離他來到她床邊的那一夜,已經過了一星期。

  因為清晨不知幾點的電話,他只匆匆地交代說:“小縵,我人在高雄,詳細的事回去我再跟你說。”

  然後,電話就斷了。

  她發現自己在沙發上醒來,手中握著話筒,裡頭只有“嘟、嘟、嘟”的空話聲。

  她懷疑是夢。

  因為太想念他,所以夢遊走到了電話旁,以為他打電話來。

  馮子海打完電話,從公共電話亭走回病房裡,他才打開門,躺在病床上的丁玟菁像從夢中驚醒,突然坐了起來。

  “你去哪裡?去找那個女人對不對?你別想騙我,你說——”她說沒兩句,又驚叫了起來,馮子海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她壓回床上。

  “玟菁,我是阿海,你看清楚,不是別人,你冷靜一點。”他歎一聲,跌坐回椅子。

  他人在高雄療養院。

  丁玟菁在臺北車站因為奔跑過急,在出入口暈瘚過去,他送她到醫院,一直等到她醒來。但是,她見了他卻突然陷入一種混亂,以為他是某個人,他這才注意到她的精神狀況不穩定。

  那個人,他不知道是誰,但是,從丁玟菁斷斷績續的指責中,他猜,是個傷她很重的男人,欺騙了她,拋棄了她。

  “小玟呢?”丁玟菁情緒平靜後,問起她的女兒。

  “小玟在你父母家,別擔心,她很安全,你父母很疼她,也幫她安排幼稚園,明天就要開始上學了,她很開心。”

  丁玟菁有一個五歲大的女兒,只要不激動,其實她的精神狀況看起來與一般人無異,是個疼愛女兒的好母親。

  他將她們母女帶回家,緊看著她,深怕一個不注意,她又溜走。

  她抗拒回高雄,她說,她要等那個男人回來,只要他一勸她回到父母身邊,她立刻全身緊繃,掙扎著要離開。她一向是這樣敢愛敢恨的個性,寧願玉石俱焚,也不願委屈自己。

  他請醫生開立鎮定劑,趁著她熟睡時,載她們母女回高雄。卻沒想到,離開臺北竟使得她的病情更為加重,他不能一刻走離她的身邊,她會突然發狂、自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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