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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萬一叔公老番顛,明明天作之合卻被他說成困難重重,她會不會信以為真,就一輩子不嫁給他了。

  他當然認為命運是操控在自己手中,不過,柳云云的生長環境特殊,又經歷過許多一般人不可能經歷的事,不問清楚會覺得不安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知道只要事情關係到柳云云,他就很容易大驚小怪——她是成年人了,而且又是住在親戚家,根本沒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也虧她一直沒有抱怨,要是有誰對他像他對她這樣看管得密不透風,他早就抓狂了。

  或許是因為她的感情總是表現得太淡,像風,看不見,握不住,仿彿隨時可能無聲無息地離開他,其實感到不安的,是他。

  這些年來她總是靜靜地陪伴他的精力充沛,包容他的玩心、好奇心,可是他卻無從得知她是不是喜歡這樣的生活,每次問她,她也只是輕輕地點頭,淡淡地微笑。

  所以……他感覺沒把握,會不會她其實是很無奈,因為個性上的被動,被他的纏功纏到沒轍,只好包容。

  隨著一次次求婚失敗,表面上他一笑置之,卻不能說完全沒有挫折感,只是復原能力比一般人強一點,少了多愁善感的細胞,轉個身就又生龍活虎。

  唯一自我安慰的方法就是,既然她怕被纏而未來日子還長,總有一天,她會被他問到受不了,想說乾脆答應嫁給他算了,哈哈!

  唉……

  范柏青又笑又歎氣,柳云云只不過一晚不在他身邊,他都快瘋了。

  范柏青忍耐了一個晚上,又等了兩天,柳云云還在花蓮,不確定什麼時候才回來。

  他坐在客廳,沒等到她的電話哪裡也不想去,所有約會通通推掉,眉頭像被回紋針夾住,舒展不開來。

  突然,他聽見開門聲,沖到玄關,果然,柳云云沒通知他就自己搭車回家。

  見到幾天不見的柳云云,他激動地將她拉進懷裡。“十年了,你竟然狠心地一離開就是十年……”

  “咦?”柳云云心算,不是才三天?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她笑了笑,他也不是今天才這麼誇張。

  “有沒有吃飯?”他問。

  “在叔公家吃完晚飯才回來的。”

  “嗯。”他仔細地看她,看她的眉,看她的眼,看她的唇,想從中讀見她的心情。

  失敗,完全看不出有什麼異常,應該說,他讀得出來才有鬼。

  “跟你說一個笑話。”他帶她進客廳,有些掩飾緊張的先開口說話取得主控權。“今天駿奇做了一件笑破大家肚皮的事。”

  柳云云微笑著聽他說。

  “他惹應薇生氣後,你猜他如何讓應薇原諒他?”

  “猜不到。”

  “他準備了一篇演講稿,寫得超爛,哈、哈——”他還沒說完自己就先捧腹大笑。“他還很得意他的文情並茂之作,一開頭竟然是『親愛的應薇,我愛你。』我咧,他一念出來,我們全都笑翻了。”

  “是嗎?他終於肯說了?”

  “沒錯,要他這麼一個大老粗說這種甜言蜜語真是為難他啊,重點是,要我們的命啊,雞皮疙瘩掉滿地,不過,總算圓滿大結局。”

  “嗯。”她很高興兩人終於和好了。

  他笑話說完了,因為心裡有牽掛,所以其實沒有很好笑,然後就緊張地看著她,她也看著他。

  范柏青嘴巴上調侃杜駿奇,不過卻是佩服他的,至少,杜駿奇比起現在的他有勇氣多了。

  他連她為什麼去花蓮,回來之後有沒有什麼要跟他說的都不敢問。

  親愛的云云,我愛你,千萬別嚇我啊……

  他只敢在心裡念著,很沒創意地抄襲杜駿奇的『演講稿』。

  嫁給我吧!在我這愈來愈沒自信的第三十次求婚,答應我吧!

  “我先去洗個澡。”柳云云突然站起來。

  “咦?你沒聽見嗎?”他正在求婚啊,用心電感應。

  “聽見什麼?”

  “我剛剛在心裡跟你說的話。”

  “說什麼?”

  “就是不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呵,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講什麼?”她忍不住笑。

  “你不是能聽見我心裡說的話?”

  “並不是什麼都聽得見,要真是這樣,豈不是要被你吵死了。”

  “什麼?我很吵嗎?”他摟住她,不讓她走。

  “是很吵啊。”她笑著縮進他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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