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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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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揉捏她的雙肩,她舒服地往後靠去,倚上他的腹部,一手從冷卻粉裡拿出幾個先前完成的琉璃珠,排列在桌面。 “你看,愈來愈順手,這邊是失敗的,這個就比較接近設計圖的圖樣,如何?”她仰頭問他。 “很棒,你有天分。” “真的嗎?被天才誇有天分,難道我也是個天才?”她大言不慚地自誇。 多年未拿畫筆,沒想到那份悸動比最初因為興趣而學畫,第一次在教室裡往空白的圖紙上畫下第一筆更濃、更深刻,好像被禁錮多年的靈魂,終於釋放。 “如果能持續創作,我相信,你作品會更有深度。” “那我是不是該回臺北把家當全都打包過來,就在這裡定居下來?”她開玩笑說。 “這裡的環境的確很不錯。” 這次,他不再低估她“安靜”的能耐,也相信不管待在什麼環境她都一樣能怡然自得,找到生活樂趣。 她轉轉眼珠子,靜靜地想了一會兒,然後綻放出笑容。 “怎麼了?” “我只是想像,如果真的就這樣住下來,恐怕這座山會被追殺我而來的同事踩成平地。” 他差點忘了她還有工作,終究得離開。而這麼一想,他突然感到有些落寞。 這是早知道的結果,而且不久後他也要啟程到敦煌搜集材料。 愛情在發生的當下是美好的,但如果成了困住自己步伐的情感包袱,有一天,這些情感會被太多的現實問題給抹殺,而曾經真實存在的美好,也就不再是美好了。 他從不去預設未來要如何,所以,落寞也只是一閃而過。 雷家安先洗完澡,在客廳裡坐著,將今天完成的玻璃珠編成手機吊飾,婁南軒清洗完後坐到沙發上,兩人對看一眼,突然有點尷尬。 昨夜的親密,在這兩個成熟男女的觀念裡絕不代表著未來恒久不變的關係。 平時與異性之間的交往,約會後各自回家,回到原本的生活圈,有個緩衝或沉澱的時間與空間。 現在,雷家安的帳篷就在婁南軒的家門外,使這情況變得有些尷尬。 他們絕對不是因為沒有結婚對像而保持單身,而是對單身生活的種種好處以及對獨立空間的重視,使他們選擇單身。 即使發生關係也不代表著允許對方隨意出入自己的生活,演變成一種常態。 所以現在,她卡在一種進退兩難的局面裡。 對方沒開口,她總不能主動要求留下,雖然她希望再多點時間,再多瞭解他一點。 “很晚了,我該回家了。”雷家安起身,俏皮地說,以掩飾不知所措。 婁南軒剛才也正為如何讓她留下來,又不至於誤會他有什麼邪惡的念頭而拿捏說法。聽她這麼一說,他反而不經思索地走過去牽起她的手。“回房間睡覺吧!” 她任由他帶往臥室。 躺到床上,兩人精神卻異常的好。 她翻了幾次身,最後滾到他的胸前。“我們來聊天好不好?” 他略微壓低下巴,看見她仰著臉在暗黑空間中閃閃發亮的眼眸,他不答應也不行吧! 他將手臂橫擺在她細細的頸後,她撥開長髮,然後手趴在他的胸膛,腳則勾住他的小腿。 “你的腿毛好軟好舒服。”說著說著就上下磨蹭,一副滿足的表情。 他相信她絕對沒有任何勾引他的念頭。她只是像個孩子,找到新玩具,用擁抱泰迪熊的姿勢抱著他。“想聊什麼?”他問,儘量不去注意她的動作所引發的反應。 “你選擇旅行的地點都是為了創作嗎?”她是個熱愛旅行的人,這也是她熱愛這份工作的主因。為了尋找居無定所的藝術家,她的生活充滿了驚險與樂趣。 “我通常會在一個城鎮住上一段時間,也許三個月,也許半年或更長,我喜歡用這樣的方式深入瞭解一個國家的文化背景,不全然為了創作,但的確能引發更多的想法。說是旅行,其實是四處流浪的遊民。” “那這裡呢?是你一個停留的定點,還是最終會回來的家?” “家?”他思索著這個字眼。 家,是有個等待你歸來的人的地方,是你一進門,便可以看見廚房忙碌身影,是無論三更半夜或無預警地進門都不必擔心突兀的地方。 從祖母過世後,最後一個親人離開了他,他就再也沒有家了。 “我就一個人,到哪裡都可以住下,不過,我的經紀人在巴黎近郊幫我買了一間房子,所有沒辦法隨身帶著走的雜物都堆在那裡。” “所以……過一陣子你可能又會搬到另一個地方?” “嗯,最近,我打算到敦煌一趟。” “還會……再回來嗎?”她小心翼翼,用漫不經心的口吻問,怕他以為自己會黏著他,纏著不放手。 他並沒有立刻回答。 其實會不會再回到這個地方,他並不確定。他經常預定了行程卻可能因為飛機上的一個巧遇,或是突發奇想而轉到另一個地方,也可能為了某個吸引自己的神秘風俗而一路追尋,輾轉到想也沒想過的國度。 他隨興慣了,也瞭解自己的性格,不喜歡做太長遠的計劃。 “想這麼久,怕說實話會傷我的心啊?”她撇撇嘴,一副他想太多的表情。 “我只是不能肯定,所以不知道怎麼回答。” “知道啦!故意鬧著你玩的,隨口問問而已,又不是問你要不要娶我,幹麼想得那麼認真。”她低頭拿著發尾呵他的癢,他笑著躲開。 雷家安雖然也笑,卻有些牽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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