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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留下這麼一句殺千刀、沒人性、不是個男人的話,轉身離開。

  半晌,倪巧伶才恢復行動力,所有詛咒的字眼全想起來了,立刻追出去想臭駡他一頓。

  當她打開逃生門時,看見蔣拓和隔壁那間美容機構的櫃檯小姐有說有笑,還牽起那小姐的手,又搓又揉。“這手,怎麼保養的?”

  頓時,一股怒火在她胸口熊熊燃起。

  這已經不是罵他幾句可以消氣的——

  倪巧伶坐在客廳沙發上,回想起她和蔣拓結下的梁子,當時那股憤怒仿佛又重新燃燒了起來。這個男人,有罵不贏女人就強吻女人的習慣嗎?而她,居然還傻傻地犯了兩次相同的錯。這下,她跟他……真的沒完沒了了!

  第三章

  自從第二次遭“豬吻”之後,倪巧伶對蔣拓更沒好臉色看。那股怨恨已難分辨到底是氣他無恥,還是氣自己剎那間的意亂情迷,總之,挫折他、打擊他,成了她工作之外最重要的人生目標。

  現在社會人情味淡薄,就算是住公寓對門的鄰居,一個月要碰巧見上幾次面都不容易,但是倪巧伶每天晚飯後輪流到三棟公寓頂樓整理一下花園已成了日常習慣,而蔣拓也不知是一天不被倪巧伶酸幾句會睡不著覺還是起疹子什麼的,明知道她就在那裡,還老是往頂樓跑,萬一碰巧她不在C棟,他還會特地下樓、上樓,到另一棟找她。

  “又來掛號領藥了?”倪巧伶不必轉身,聽見安全門“喀”的一聲,就知道蔣拓上來了,腎上腺素也為之激增。

  他們一見面就鬥嘴,鬥到整個小區的住戶都知道他們感情很好,打是情、罵是愛嘛!

  “領什麼藥?”蔣拓走到她附近,往籐椅一坐,交迭長腿,悠哉地看她忙碌的身影。

  “你不是又犯賤了,上來找罵挨?”她嗤笑一聲。蔣拓搬來之後,她的罵人功力大增,雖然,她並不想這麼渾身是刺,只是一看見他,牙根就開始發癢。

  “我是擔心你一個人住,又沒男朋友,不讓你的情緒找個出口,日子一久,你會人格扭曲導致心理變態。”

  “那真是感謝你了。”她手上拿著修剪枝枒的大剪刀沖著他一笑,笑得他心裡發毛。“其實我不只心理有問題,還有暴力傾向,你確定要繼續幫我心理輔導?”

  他原本蹺著的二郎腿倏地放下,椅背微微向後傾斜,一副隨時要落跑的樣子。

  “知道怕就好。”她哼一聲,不屑地回頭修剪太過茂密的枝葉。

  蔣拓無奈地搖頭。

  不是明知兩人見面沒好話還犯賤上來找她鬥嘴,他也曾嘗試做好心理建設,打算好好地跟她閒話家常,就算沒營養的打屁也好,只是,她那副見著臭蟲的嫌惡表情實在很難讓人靜下心來。

  老實說,他一點也不討厭她,就算她再怎麼尖酸刻薄,就算她老是將他批評得一無是處,他也不曾真的生氣,這是一種很微妙難以解釋的感覺。

  尤其,經過那個吻,他的感覺又更複雜了。

  每次,坐進電梯,按下八樓的同時,就會有道電力從那個“8”透過他的指尖,流經他的心臟,導向最末稍的神經,整個皮膚會泛起一種微刺的酥麻感,像是期待,像是亢奮,莫名地心跳加速。

  他很矛盾,也很不解。

  兩人之間像是有正反兩極的磁鐵,平常同極相斥,她毒舌他也不遑多讓,但是,當有一方氣勢變強或有一方稍不夠極力對抗時,“啪”地翻了面,那強大的吸引力便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使情感陷入無法自拔的狀態。

  他的身體、雙腿自動生出自由意志,驅動他接近她,賴著她。

  他對女人總有一種大男人主義的呵護心態,但也很受不了得了“公主病”,動不動要人“惜惜”、要人安慰,偏偏容貌跟公主一點也沾不上邊的女人。

  倪巧伶不同,搬動一個重達十幾公斤的大盆栽,就算他在,她也不會開口要他幫忙,如果他狠下心不理她,想看她能怎麼辦,她還是會一點一點地移動,以不破壞頂樓防水漆的謹慎動作,小心地移到她要擺設的位置。

  這時候,她不會酸他,不會嘲諷他光看不動手幫忙,仿佛靠她自己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

  每天花那麼多時間整理花園,負責整個小區的公共設備維護、環境整潔,推動住戶垃圾分類,有時還得應付環保局、市政府什麼大廈管理的公文……沒聽她抱怨過一句。

  經常在頂樓看她耐心地傾聽住戶抱怨,好似別人缺乏公德心、夫妻吵架、打小孩、音樂開太大聲,這些都歸她管。

  他老是冒出一個問號——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

  孤僻嗎?

  孤僻的人不會接吃力不討好的管理委員會工作。

  難相處、脾氣暴躁嗎?

  看她和其它住戶溝通管理上的難處時,絲毫不見不悅的表情。

  粗魯、不像女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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