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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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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到時候你搬來跟我一起住,我來照顧你。畢業後我先留在台南工作,等你念完書。」 「媽會答應才怪,你可是她的寶貝兒子,一天沒見到你她會吃不下飯。她到現在還在氣你不考台大土木。」 「男人為理想戰爭是必要的,不要被外力左右,等我走出自己的路,以後,她會以我為榮的。」他自信地說。 「我一直以你為榮。」她為哥哥加油。 那些風中的對話言猶在耳,沒人能料到,回家途中的一場車禍,粉碎了所有意氣風發的夢想,也粉碎了一個家庭。 倪巧伶的哥哥被輾入卡車輪下,肚破腸流,當場喪生,而她的腳踝也因被捲入機車熱燙的引擎中,燙焦了一大塊皮膚,傷口見骨。 每當想起母親在靈堂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著:「為什麼,為什麼是你……」倪巧伶便恨不得死去的是自己。 倪家一脈單傳的香火斷了,烏雲從此籠罩,倪巧伶成了母親眼中害死她哥哥的兇手,是她明知危險卻沒有阻止這場災難發生。 儘管倪巧伶努力用自己的方式代替哥哥活著,母親卻再也不曾給過她一個笑容,她成了家中可有可無的存在。 考上成大後,走著當初哥哥要走的路,離開那個失去笑聲只剩死寂的房子到台南念書,甚至畢業後回到臺北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都沒有出現任何阻力。 她想,或許大家都覺得松了一口氣。 過往一幕幕自眼前掠過,倪巧伶強忍著眼窩的酸痛,離開蔣拓坐直身來。 「在那場車禍中,我哥哥過世了。」她輕描淡寫,不想沉浸在無法改變的歷史傷痛中。 「你跟你哥哥感情很好?」他揉揉她的肩,安慰她。 「夠了!」她皺起眉頭,轉頭質問他:「我跟我哥哥感情好不好關你什麼事?少自以為是,就算你知道又能改變什麼?挖人家傷疤很過癮?」 蔣拓不語,只是靜靜地凝視她,仿佛願意成為她宣洩情緒的出口,願意承擔她所有無法以言語表達的痛苦。 倪巧伶卻厭惡起自己的情緒化,她原本不是這樣的,再怎麼難受也不會將情緒發洩在無辜的第三者身上,她到底怎麼了? 「我吃飽了。」她蓋起飯盒,吃不到一半。 「還有湯。」蔣拓從塑料袋裡拿出湯來。 「不想喝!」她像再也受不了他的溫柔體貼,大聲嚷叫。「以後,不要再送便當過來!」 她自知失控又放不下身段,說完,憋著一口氣,推開安全門,匆匆搭電梯離開「擎天大樓」。 蔣拓一人坐在階梯上,輕歎一口氣。 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打開她的心防…… 當情感由喜歡漸漸轉變成愛,仿佛自然而然地能夠感受到倪巧伶內心的創傷,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抗拒,也不知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他只清楚,他的心再不單單屬於自己了。 服裝公司的案子結束,緊接著「戀家」的案子陸續展開。 這次倪巧伶與另外兩間室內設計公司配合建商推出附贈時尚裝潢的建案,共設計了十間實體樣品屋,客戶購屋時可自由挑選喜愛的裝潢風格,接著裝潢師傅進駐,七日內完成施工。 這是一連串體力與耐力的考驗。 客戶在選定設計風格後,有些較挑剔的客戶便會要求用更好的材質、做些與樣品屋不同的變化,甚至連挑選窗簾、地毯、沙發家具,小到立燈都希望設計師參與意見。倪巧伶有接不完的電話,從早到晚都在外頭奔波,另外兩位助理設計師以及接電話安排行程的小慧同樣忙得焦頭爛額。 業績突飛猛進的代價就是黑眼圈、皮膚黯沉、體重驟降和壓力過大導致頭痛、肩胛僵硬及內分泌失調。 「救命啊……」 「我快死了……」 「不行了……」 倪巧伶工作室的小小會議室裡,幾個女人不顧形象地趴著、仰著,坐得東倒西歪。 「倪姊……昨天下午那個杜先生送了一個禮物過來,放在你辦公室門旁邊那個櫃子上。」小慧雙手往前伸直,趴在桌面,有氣無力地說。 「什麼禮物,拿來瞧瞧……」琳達支著下巴,頻打哈欠。 「小慧,你最資淺,去拿來。」沁芳全身上下能動的只剩一張嘴。 「喔……」前輩都指名了,小慧也只能聽命行事。她工作量雖然最輕,但是晚上還要上課,走路也是半拖半飄,遊魂似的。 倪巧伶當然也好不到哪裡去,猛灌幾杯黑咖啡下肚,勉強坐直,但從髮絲的光澤度判斷,她只是意志力比一般人堅強罷了。 小慧將一個大紙盒搬來,擺在桌面,倪巧伶三兩下撕開包裝紙,裡頭躺著一件粉褐色的絲質晚禮服。 「哇……」幾個女人眼睛迴光返照地亮了起來。 倪巧伶打開衣服上的卡片,寫著—— 送你親手為你縫製的禮服,期待明晚的約會。 「明晚?」她想了想,打開記事本,赫然發現,卡片上指的明晚……「就是今天晚上?!」 「對厚——」小慧也想起來了。「今天是杜先生的服裝發表會,你答應要去參加的。」 「歐賣尬,你現在這副模樣要去參加擠滿名模、富家千金、貴婦團,到處bring bring的時尚服裝發表會?!」琳達盯著倪巧伶那一頭被自己抓得像稻草堆的亂髮。 「真的很可怕?」倪巧伶捂著自己雙頰,問道。 「是很慘。」在場三個女人同時告訴她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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